案台上摆着三张生宣。宣旨分为三种,生宣、熟宣和半生宣。生宣洇墨,适合作画,半生宣则不太洇墨,适合写字儿。
然而红葵并不在乎这些,任由墨水肆意的散开,挥洒出极致变化的行草。
小丫头安然在一边歪头看着自家小姐书生一般挥毫,很是好奇,不知道小姐今儿怎么又兴致来作诗。
桌子左侧已经有三张染墨的纸张,上面写着三首诗。
无题其一:
云明星却楼影重,
又是一夜孤独中。
蔷薇花开无人动,
柳影踱步下午风。
人生何处不相逢,
醉里摇落伤心梦。
无题其二:
但愿月邀轻魂去,
不愿醉纸添香浓。
花月草事三杯落,
怎复今生陌路同。
木兰花,无题:
春来北国无花香,
冰凉上夜视无伤,
星稀雪落独断肠。
道是人间无烟火,
觅月直到心寞落,
随花散作影婆娑。
写完这三幅字,红葵端着笔支着下巴,似乎有些不满意:“写得是个啥呀,一会儿那小屁孩来了,不会笑话我吧?”
头上顶着两个小发髻的安然呆萌呆萌的,亮晶晶的眼睛顶着书桌上的字,说道:“姐姐的诗我看不懂,但是光看这字这么好,就知道诗也是不错的。”
红葵噗嗤一笑:“你还懂?”
安然崛起了嘴巴,两个小酒窝立马显了出来。她摇了摇头道:“不懂,但看着是好看的。”
红葵闻言点了点头:“其实我也不懂,只是一个人待着太无聊了,总得找个人来陪陪我,不然会憋出病来的。既然叫了那小子来,总得应付过去,不能丢了面子。”
“姐,你啥时候待着我出去呀?”
听到红葵说无聊,安然深有同感,撒娇一般问道。
“可不能出去,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外面有坏人,咱俩一出去,肯定会被抓走的。”红葵一脸严肃的说道,不过那表情就像是哄孩子睡觉时骗他说狼就在家门外。
安然当然不信:“你就知道骗我,你那么厉害,哪个坏人见了你不害怕?”
“我哪有什么厉害的,不过只会弹几首曲子罢了。话说那小子怎么还不来?不会是去其他青楼找姑娘了吧?”
安然摇了摇头,自信地说道:“那不可能,哪家的姑娘有姐姐你漂亮?他要是找姑娘,肯定来找你。对了,楼下的几个姐姐这几天经常念叨那欧阳行呢,也不知道那小子哪里好,值得姐姐们这么挂念。”
这话老气横秋的,偏生红葵没有听出来,只是听完立马来了脾气:“哼,哪里好?这次来了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小小年纪的不学好,竟然来这种地方厮混!”
安然正要问为什么教训欧阳行,红葵却突然皱起了眉头。
她不皱眉头,仿佛是荷花盛开,阳光初照;眉头一皱起来,立马便是刀剑无言,秋风萧条。
安然赶忙住嘴,不敢多说话。
红葵把笔搁在了砚台上,转而一抬手,香床旁边的红木琴打了个转便飞了过来。
红葵抱起红木琴,如临大敌。
一步越到房角,两步越出阳台,紧接着便跳跃在这京都房梁之上,每一步都是十多丈的距离,街道上热闹无比,然而却无人察觉房顶上行进的红葵。
一抹红影风一般略出胭脂巷,倏然出了西城门。
关卡处的兵丁只闻得一阵淡淡的幽香,恍然不知道一个人不曾交关税便已经出去。
留在房中的安然看到红葵这么突然出去,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她与欧阳行一般大小,今年也已经十二岁了。她从街上买来的小丫头,而是红葵行走江湖时捡来的孤儿。
自幼跟在红葵身边,曾见过红葵无数次对月浩望,泪迹斑斑。
她知道红葵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最漂亮的人,却也是最可怜的人,最孤独的人。
她知道红葵有很多的仇家,然而早在五六年前,这些仇家已经被杀得七七八八,今天终于又有大仇家寻上门来了吗?
红葵是抱着红木琴出去的,安然知道要不是对手不同寻常,姐姐是不会这么郑重其事的。
坐在了椅子上,盯着红葵刚刚写的那几首诗,安然陷入了沉思。
……
欧阳行穿上蟒红色锦缎,又簪上专门出去买来的玉簪,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只觉镜子中的那个人怪怪的——没有一丁点儿的书卷气质,只有浓浓的纨绔气息。
于是他又把这一身华美的衣服都脱了下来,换上了自己在三净书馆时穿着的粗布衣服,簪上了如意簪。
如此再看时,便顺眼了很多。
正兀自欣赏自己身上的衣服,却听到了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是娄复清又找了过来。
欧阳行有些不开心:“你知不知道马上就要秋闱了,你就不能有点上进心吗?不好好准备,怎么能有好成绩?”
娄复清打开折扇,扇了扇风道:“哎呀,都已经给石崇送了三十万两银子了,这次准保有个进士功名,还准备个什么?”
欧阳行撇撇嘴:“真想不到你是这种肮脏龌龊的人,我不要跟你做朋友了。”
他说的是内心的真实想法,然而娄复清却当作了开玩笑,一把拉住他的手:“你可拉倒吧,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你的名声,还好意思说我?”
欧阳行不解的问道:“我的名声怎么了?”
显然,欧阳行也把自己刚才认真的话当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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