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寒靠在我耳朵边上说:“我是真看不出年格格哪里有主子好啊。”
我仔细看着轻寒,她也有十六岁了,正是一个女孩子最美的时候,也许本来的善玉就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再加上后来的我也从没有把她当下人,所以轻寒就显得比别的丫头来的伶俐且不奴性——她对我的好全是出自一片关怀。
“轻寒,你以后可怎么办呢?”我摸着她的头说。
轻寒有些奇怪的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发出这样的感慨。
“你不要跟我学,学的不讨男人喜欢。年格格那样才对啊。”我对她说。
轻寒摇摇头说:“年格格那是年格格的事情。我心里只觉得主子好。”
我不再出声。轻寒为我磨了墨汁,我又坐到桌前开始写过年的分例——这本是侧福晋的事情,因为她也怀孕了,所以就一并交给我做。
下午的时间特别安静,外面又积了雪,我的心在机械的写着那些东西的时候,不知道沉到了哪里。
我一抬眼从窗外看到了胤禛正站在外面,几杆枯竹衬得他愈加修长。我有快一个月没有见到他了,一时间竟有些感慨。
“四爷,干什么不进来。”我打了帘子出去,站在廊下向他请了安。
胤禛面色沉静,走了进来。我为他脱了长斗篷,又赶紧给他上了茶。只是屋子里乱的很,我也没来得及收拾。
他只到我的屋子来过一次,就那唯一的一次正好撞见我在看《论衡》——把他气的哭笑不得。
他舒服的靠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环视着我的屋子说:“你这里总是这么乱吗?上次我来的时候似乎还是挺齐整的。”
我笑着说:“爷还是不要苛责我了。最近事情多,所以就乱了些。”
胤禛皱了皱眉头说:“你这茶怎么和我在年氏那里吃到的味道不一样?”
我在他身边坐下说:“我这是今年冬天的雪水,不知道年妹妹那里是用的什么水。”
他又喝了几口说:“是了。她那里用的是玉泉山的水。那些奴才给你的茶叶也不对,是隔年的老君山。”
他气呼呼的把茶放下了。
我笑了起来。他瞪着我说:“有什么好笑的?没见过你这么好欺负的!”
我说:“我笑爷可笑。这底下人还不是看爷的脸色行事——这园子这么大,这么多主子,让他们个个都服侍的妥妥帖帖怕也是做不到的。不过是估摸着那个主子得宠些,就巴结些,哪个主子不得宠,就怠慢些。爷会不明白?我这里不过是茶叶陈了些,没有新鲜泉水罢了。又不是天塌下来了。”
胤禛看着我的眼睛,说:“没想到你还挺安贫乐道的。”
我忽然就想起他送给我的四字考语——恃宠而骄,心下不觉一痛,连忙笑了说:“这也算不上什么贫贱吧,比起一般人不知道是什么好日子了。”
然后就一时无语。他安静的喝着茶,就着桌上的糕点,从我的书里找出一本在那里看着,我也就为他捏捏脖子,捏捏脚什么的。两个人都不说话。
过了半晌,他站起来,走到我的书桌前,翻着我写的东西,说:“你还真是事情多啊。都快赶上我那里了。这又是算分例又是抄佛经的。”
我看看桌上堆得那么乱,自己也觉得好笑,说:“我这是能者多劳啊。”
他翻出了我以前抄的一些东西,看着说:“你的字,是进益了许多。”
我看见那是抄的一首容若的词,时间标注的是在南巡回来不久。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长相思
“都回来了,何必做此思乡悲声,纳兰词是好的,只是太凄切了。”他柔和的对我说。
我含糊的应了一声,在心里苦笑了——他哪里知道,我的家乡不是北方这座雄伟热闹的城市,而是坐落在江南。
他忽然握住我的手指。我吃惊的看着他。
“这么凉。”他为我哈了一口气。
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反复无常。但这样的温情脉脉,我还是消受不起。
“你恨不恨我宠年氏?”他顺势将我纳入怀中,在我耳边说,“说真话。”
我感觉得到他的体温,但是为什么他的温度也会叫我发寒?
我看着窗外的竹子,被一种乏味的困倦侵袭,手指还被他握在手里,握的有些痛,不再有暖的感觉,他到底是不是把我当成了一件有趣的玩具?
“在想什么?很难回答吗?”他的声音里平静的没有什么情绪。
我低下头,说:“我在想怎样回答,爷才会高兴。”
他一下子松开了我,我站的稳稳的。
“你要多照顾照顾年氏,她家人都在外省,她这又是头一胎。知道了吗?”他用一种几乎呆板的口气交代我。
我稳稳的行礼说:“是。善玉定会照顾年格格。”
他呆了一呆,随即说:“善玉?善玉?我以为你喜欢叫阿离。”
说完就走了出去。只给我一个背影。
又见默止
自从他来过之后,我又有新鲜茶叶和玉泉山泉水用了,几个下人做事也变得分外勤快。心里清楚他倒不是对我有多少怜惜,只因为他最是较真的一个人,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断不准下面人欺善怕恶。
二月初的时候,他又带着我去了城西那所四合院。那所四合院在康熙三十九年我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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