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时的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阴影,显然睡得并不好。
我便让轻寒在窗下支了我的躺椅,让他躺下,又拿了小被子给他盖上。
“我都已经这么大了,善姨还把我当小孩子照顾。”他微微笑了说。
秋天午后的阳光明媚起来也是很耀眼的,落在窗前,合上他含在眉眼间的温柔笑意,让我一瞬间有些失神。
“你到底还是在叫我善姨不是?我倒还想把你当小孩子照顾,你却转眼就要娶新嫁娘了。”我为他整理好被子。
“睡一会吧。这两天你自己也累坏了。”
他怔怔的看了我一会,便合上了眼睛。
我想起身离开,却又觉得无事可做。于是拿了本书坐在他的身边,有一页没一页的看着,一会又侧耳听听他绵长的呼吸,觉得心安。不去想遥远的将来。
一个时辰之后,他醒了过来。
他似乎有话想对我说,我似乎也想交代他些什么,但两个人总像隔了些什么,便又无话可说。呆坐了一会儿,我就布置了几道点心让他垫饥饿。
“这是什么,没见善姨做过。”他用筷子指了指一个碟子。
我夹了一块到他的碗中,说:“这叫肴r。是镇江的一种特产。配上姜丝和香菜,蘸点香醋,味道十分好。”
他依照我说的试了试,说:“果然很好。怎么没见善姨拿出来过?”
我笑着说:“我也是慢慢才做的好的,以前做的不太好。何况,因为这道菜工序特别,其实并不适合给你们吃。”
“什么工序?”
“这肴r如此鲜美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在腌的时候,放了一点点硝。当然,只能是一点点。”
硝是一种剧毒。
弘时听见我的话,并没有任何惧怕的神色,依旧将肴r送入口中。
我笑着说:“你不怕吗?”
他垂下眼睛,低声说:“善姨招待的就算真是毒药我也会吃,何况是如此美味。”
我愣住了,不知道这句话的重心是在前半句还是在后半句。
“弘时,”我说,“你说什么?”
他忽然灿烂的笑起来:“我是说,这样的美味就算真是毒药,我也愿意吃下去。”
我便稍微放了一点心。
三天后,弘时成亲了。
三个月后,李氏又为他纳了两门小妾。
因为他不肯与福晋圆房。
这件事情在他结婚的第二天早晨就很快被知道了。新娘被冷落在一边,新郎和衣而睡。床褥非常整齐。
又有更详细的说法,说弘时已经解开了新娘的外衣,但不知道为什么,竟停住了手,没有继续下去。
头几天还好糊弄,结婚三个月,新娘却依然是处子,这让李氏开始着急了。园子里也开始流言四起。园子外面的传言则更加不堪。
最通常的一种说法是,雍亲王的儿子是个同性恋。
但我知道不是。
弘时必然是个悲剧人物。虽然我自己很喜欢他。唯一让我感到安慰的是,他答应过的事情会做到,他永远都不会变坏。
这两天一想到他就觉得心痛。
看到历史上弘时确实也只有一妻两妾,只有一个儿子,就觉得这背后似乎可以发展出某段欲罢不能的故事。于是就这样写了。
雪后·长生
我见过弘时的福晋。她是一个小巧的女人,有一双过于锐利的眼睛,看我的目光大胆到肆无忌惮。
我立刻就明白了弘时为什么不喜欢她。
“我听说你是弘时最亲近的长辈,几乎人人都这么说。可是很奇怪,我却从没有听他自己提起过你。”在我们单独见面的第二次,栋鄂氏就对我这样说。
我低头看茶盏中的绞股兰舒展成一种奇怪的形状,轻声笑了说:“哦,是吗?我不知道他原来还会跟你聊天呢。”
她的脸立刻涨红了。
我不喜欢用这样的尖刻去伤害人。但是我更不希望她伤害我和弘时——她过于敏锐,而且她并不爱弘时。
“最近两位侧室就要进门了,你也多担待些。”我淡淡的将她打发走了。
故意忽略掉她怨愤的神色。
但是自弘时成亲之后,我再没有同弘时单独相处过。
或许是他在故意躲着我。
少年人的心意很感人,我不是没有一点感动。只是他终究会成为一个成熟的男人,我只不过是他生命中某种美好的遐想罢了。注定要过去,不可能长久。
想找机会告诉他。又担心他从此不再相信我,会性格大变,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错事。
又觉得自己不会有这么大的影响,也许这其中另有隐情。
左思右想之间,他的两个偏房也进门了。
康熙五十八年末下了很大的雪。
冬天的时候,我喜欢在屋子里燃上香,干燥而且温暖。有书看,有雪景赏,有好茶品。心情好到极致的时候,反而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前两天听说弘时和侧福晋钟氏同了房,我本来应该松一口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却有些像是叹息。
被英俊聪明的年轻人爱慕,是会让女人的虚荣满足的。
即使像我这样自以为d悉自己的情感,还是会被撩拨起一些莫名的情愫,仿佛又回到初恋一样。或许只是不想那么快结束这样一个好梦。
既然一切都已经回到了正轨,那我应该还可以像从前一样和他相处。
正想着,弘时就来了。
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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