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她刚刚离开摄政王府,苏府尹便找上了门。 得知她去了皇宫,苏府尹又赶到了宫门口等着。然而,楼半夏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她根本没有从宫门口进出。苏府尹等了小半天,才得到楼半夏已经回到牵情阁的消息。
苏府尹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只得又去了牵情阁。兜兜转转,他还不如直接在牵情阁等着楼半夏回去呢。
楼半夏心情不是很好,但面对苏府尹的时候她还是掩饰了自己的情绪,看上去与平时并不不同:“苏府尹,许久不见。”
“呵呵,琴公子别来无恙。”苏府尹干笑,要是可以的话,他才不想来找他们呢,“是这样的,想必琴公子也知道最近晏城里出了两起骇人听闻的命案。在下在调查的过程中,额,遇到了一些麻烦。先前在玉良郡主遇害一案中,琴公子大显身手。所以这一次,在下也想请琴公子帮个忙。”
“苏府尹,我想你应该还没有搞清楚。”楼半夏敲了敲桌子,“烟琴是个生意人,不是你手下的官差。想请我帮忙,那就做一笔交易如何?”
苏府尹手一抖,险些把茶杯打了:“什么交易?”
“我协助你查案是我的承诺,你要给我什么,你自己决定,或者直接一千金也是可以的。”
“一千金我可拿不出来。”苏府尹嘴角抽了抽。
楼半夏轻嗅着茶香:“那就拿你身体的一部分来换,你的器官,或者你的情感,你所拥有的一切都可以。比如你的胳膊,你未来几年的气运,你的爱,你的欢喜,你的悲伤。”
苏府尹端着茶盏的手都在颤抖,指尖泛白,他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只要能够破了中秋命案,他肯定能够升官:“既然如此的话,我愿意拿我的亲情来换。”他父母早亡,与妻子貌合神离,膝下一子一女与他也不甚亲近。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亲情了,失去了也无甚可惜。
楼半夏掀起眼帘:“苏府尹够爽快。”
“呵呵,琴公子可以随在下去现场了吗?”
“不急,苏府尹先回去吧,在下在查清事情的真相之后,自然会告知苏府尹的。”楼半夏拒绝了苏府尹的邀请,执意要自己查案。苏府尹虽然不太高兴,却也知道楼半夏可能是要用她自己的方法查这个案子——比如说招魂找鬼什么的。他也无意再接触到这些诡异的东西,便不曾强求。
楼半夏靠在软榻上看着话本,窗外又下起了小雨。这个秋天的雨似乎异常地多,天空压得很低,阴云密布,仿佛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雨。这样的天气,让人昏昏欲睡,不知不觉中,楼半夏靠在软榻上睡了过去。
梦境之中,楼半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她自己都快要忘记那段日子了。
她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站在一边,看着曾经的自己,和创造了她的人——蔡邕蔡中郎。这个时候,她还只是一把琴,心智未开,或者说,根本就还没有她。
蔡邕是个好人,也是个重情重义的多情之人。
于父母,他生性至孝。在母亲卧病三年期间衣不解带地照顾母亲,母亲死后结庐墓旁守孝,恪守礼法。其孝心甚至感动了天地生灵,玉兔陪伴在他身边,连理枝为他而生。
于亲友,他有情有义。蔡邕与叔父、叔伯兄弟三代同居没有分家,无人不称赞其品行。
于同僚,他观人瑕不掩瑜。董卓当年敬他礼遇于他,后董卓落马,他也未曾与其他人一般落井下石,董卓犯下的错,并不妨碍他记得董卓曾经待他的好。
蔡邕精通词赋,其文材多取自生活,大胆直率。焦尾琴伴他左右,陪他唱遍大词小赋,说遍人间情苦,渐通人性,才有了她楼半夏。
开始的开始,楼半夏和蔡邕的性情十分相似,应该说,她从诞生之初便在模仿着蔡邕的一言一行。模仿终究只是模仿,楼半夏并不知道他所唱的那些词赋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些事情,你大概都已经忘记了吧。”
楼半夏陡然回头,熟悉又陌生的人就站在她的身后。蔡邕,应该说,是年轻的蔡邕。楼半夏从未见过如此年轻的他,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
蔡邕抬手拂去楼半夏头上的一片落叶:“我要回来了,开心吗?”
楼半夏后退两步:“你死之后,我找了你很久。”
“但是你没有找到,对吗?”蔡邕微笑,“因为我根本没有去投胎,而是被鬼差带到了冥王面前。说起来,还是托了你的福。”
“冥王让你来的?”楼半夏精神紧绷,带上了戒备的神色。
蔡邕蹙眉:“半夏,你不该违背冥王的命令,擅自跑到这个地方来,更不该与这里的人纠缠不清。跟我回去吧,冥王大人不会怪罪于你的。”
楼半夏被气笑了:“蔡邕,你当我还是当年那个单纯无知、好哄好骗的小姑娘吗?我跑出来,就是因为我不想继续做一个无情无欲的傀儡,我也想知道你当年说的那些情、那些爱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也不觉得你能找到我,否则你就不只是在我的梦里出现了。”
话音刚落,楼半夏将手指探入口中,发出尖锐的哨声。梦境随之震荡,三声哨响过后,梦境破碎,蔡邕也随之消失。
楼半夏从梦境中惊醒,侧身吐出一口血来。蔡邕竟然在冥王手中,楼半夏气得抓破了身下的软垫。虽然她说得好像蔡邕影响不到她一样,但实际上蔡邕对她的影响还是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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