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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这一日,京陵被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雪,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透过格窗远眺而去,不知是因为满目密密麻麻的飞雪,还是因为那微微的雾气,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看不清远处的楼阁,只能隐隐看到那仿似展翅欲飞的飞檐。因着冰雪重,天空自然也没那么明朗,有些暗沉沉的,好似那密集的沉云中还憋着一场更大的雪般。
可即使这般,也并未使人觉得精神不济,反倒是各个忙忙碌碌,却是面带喜意。
清晨天还未亮,定国公府便已忙碌起来,琉璃院内的丫头们脸上是掩不住的欣喜与期待,却还是轻手轻脚地做着手里的事。
屋内的地龙和着暖香令人闻之舒适而怡神,醅碧轻声走至帘外,这才小心打帘走进去,撩开层层垂下的纱帐,只见榻上的少女尚在沉睡,呼吸稳而轻。不由微微含笑,相比从前,自家姑娘如今睡眠已是好了许多。
醅碧上前轻轻挽起垂下的床帐,引得帐上悬挂的葡萄藤蔷薇纹的镂空纯金熏球微微摇晃,散发出舒服的淡香。
“姑娘——”
听到醅碧轻声的低唤,熟睡的少女微微一动,懒懒地低吟了一声,犹如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了颤,这才缓缓睁开了尚有点迷蒙的眼睛。
看了眼眼前温柔含笑的醅碧,少女声音糯糯道:“何时了。”
“已经过了辰时了。”
少女闻言微微沉吟了下,下一刻便猛地反应过来,不由诧异道:“我竟睡了这么久。”
醅碧笑着点了点头,从旁安慰道:“太太方才着人来请了,见您睡得好,也说能睡是福,让我们不急着叫你,只要别耽搁了今日去宁德院的礼就行。”
顾砚龄微微讶异,谢氏一向守时重规矩,今日这般从前是从未有过的。
“起来吧。”
听到少女的吩咐,醅碧颔首,转而走至帘后轻唤了声:“梳洗。”
话音落尽,芸苓带着一众伺候梳洗的小丫头悄声走了进来,穿着艾绿寝衣的少女已然慵懒地掀开锦被坐起。梳洗完毕,醅碧伺候着少女换了一套杏红色的小袄,配上粉紫金银鼠对襟比甲,下面搭了一条杏粉的绉纱裙。将头发梳成了髻,戴上了一套点翠头面,耳边一对福字宝石坠子。
走出门,便能看到纷纷扬扬而下的白雪,弥漫了整个天地,醅碧替顾砚龄打着绸伞拾阶而下,因着冬鞋皆是厚底,因而踩出了一个个深深的痕迹来。看到如此的场景,顾砚龄不由想到生辰那一夜,似乎也是这般的场景。
念及此,顾砚龄唇角微微一抿,原本因着除夕的喜意更多了几分,一向清冷沉静的脸上竟浮起了几分柔和的笑意。
来到宁德院时,廊下站了不少的奴仆,远远看到顾砚龄来了,不由连伞都未打,便上前来将其簇拥着朝里去,顾砚龄含着得体而端庄的笑一一应了,这才由人掀帘走了进去。
转过宁德院正屋内的八扇泥金“百寿图”屏风,便瞧着各房各院的人都来了,平日里不大出门的姨娘庶女自然也都在内。
见着顾砚龄来了,谢氏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坐于正中的傅老太太更是笑着招手道:“阿九来了,来,到祖母这儿来。”
原本坐于傅老太太身侧的顾砚朝对上顾砚龄,神色并未如从前那般不豫,只是更平静了些,眼见着顾砚龄行了礼走过来,竟是主动地起身将傅老太太身旁的位子让给了顾砚龄,自己回了原座。
这一切落在众人眼中,讶异之下不由觉得,经历了这许多的事,四姑娘的确是懂事了许多。
“这一身衣裙搭的好,你屋里的丫头倒是伶俐。”
听到傅老太太的话,顾砚龄难得摆出少女的娇俏,转而看了眼醅碧她们道:“祖母既然都夸了,回去她们少不了要找我讨赏了。”
醅碧和绛朱闻言抿着笑意,傅老太太从旁眯眼笑道:“该赏,你这赏就让我这个祖母给了,也算给你省着了。”
傅老太太亲自看赏,不说东西的贵重,自然也是脸面,醅碧和绛朱闻言,当即灵性的上前行礼谢恩,心里也是承了顾砚龄的情。终究这个恩赏,是自家姑娘给她们引出来的。
看到这一幕,众人不自主地看向一旁坐着的顾砚朝,见顾砚朝沉默不语,倒也渐渐放下心来,毕竟若是放在从前,那可是又点了一把火了。
恰好这时定国公也穿着庄重的领着儿孙走了进来,当顾正德坐下,明显屋内的气氛严肃了些,连方才笑闹的顾砚澜都端端正正的坐在那,由袁氏照看着。
傅老太太见此,不由想着活络下,因而率先开口笑道:“宫里春祭的恩赏可是领下来了,待午后从宫里回来,咱们也好拿着这隆恩敬祖宗们了。”
顾正德闻言眸中浮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即摇了摇头沉声道:“今日我原要子升去,谁知圣上身边的人却是来与我说,今年这恩赏,会由魏厂公亲自送来。”
此话一出,莫说是傅老太太,便是旁的人也都是一惊。
春祭恩赏原是皇帝于除夕赐予受封荫的王公大臣以作祭祖,定国公府能得这份恩典自然是因着当年的顾家太祖爷与开国皇帝共打江山,浴血奋战的缘故。
可皇帝派了身边最得力的魏安来亲自送恩赏,这应是隆恩中的隆恩了。毕竟,魏安也是坐着司礼监的头把椅子,还监管东厂,这位子,当是与内阁的首辅相平的。
“今年怎会这般隆重?是旁的府也这般,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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