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偌大的定国府渐渐寂静下来,此时翡翠院里只有守夜的丫头还立在廊下,屋内顾砚锦的大丫头银珠正小心地给自家主子铺着床被,而银屏正挑了挑烛火,转头间,却见自家姑娘仍旧撑着腮坐在窗下面,窗外的夜风轻轻吹散了她的鬓发,她竟丝毫未察觉,一双眸子只失神地盯着右手拇指与食指间捏着的那朵西府海棠。
虽说是失神,那双眸子却灵动的很,时不时像是想起了什么,唇瓣一扬便是娇然一笑,脸颊也微微伴着红晕。
已经这般坐了足足半个时辰了。
自家姑娘,这是相思了。
银屏默默思忖着,想着白日里看见的那位奉国公世子,心也不由扑腾扑腾跳的快了许多。
那位奉国公世子当真是丰神俊逸的翩翩少年郎,若是能嫁给他,该是多幸福的事,若自家姑娘若真有那个福气,那她日后随着自家姑娘陪嫁过去,会不会有一日也能在奉国公园子里偶遇世子,让世子对她也……
念到此,银屏只觉得自个儿的心都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手心都捏出冷汗来,不由拿冰凉的手去探自个儿滚烫的脸颊,唇间却是扬起了掩饰不住的笑意。
“你们说——”
坐在窗下的顾砚朝陡然回过神,撑着腮偏头看向银屏和银珠小心道:“世子他……可也对我有意?”
原本铺床的银珠手中微微一愣,不知道自家姑娘莫名问的是谁,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而发着愣的银屏却当即收了心思,看向自家姑娘欲说还羞的模样,唇瓣笑意翘得高高的,上前一边替顾砚朝关着格窗,一边笑着道:“依奴婢看,世子十有**也倾心于姑娘了。”
顾砚朝一听到银屏的话,原本因不确定而忐忑不安的心顿时安了下去,颇为受用,不由自主地又看向手中那朵娇嫩的花,痴痴一笑,随即喃喃道:“对,他一定也是喜欢我的。”
“那是当然。”
银屏也顺着顾砚朝的心思继续道:“不然世子如何那般夸赞姑娘,这朵娇艳的海棠花世子不送给大姑娘,却独独送给了姑娘您。”
这话说着说着,连银屏自己也不由信服了几分,一双眸子看向顾砚朝手中的海棠打趣道:“姑娘与世子,这是落花有意,流水亦有情了。”
顾砚朝闻言,脸颊的红云更深了几分,脑海中回想起白日里那俊朗的少年郎君逆光而立,与她那般温情蜜语,仿佛天地间便只有他们二人一般,唇瓣扬的极高,觉得如今心里只怕是吃了蜜也没这般觉得甜。
这一刻她觉得,今日与薛原在一起的时刻,应是她从记事起最幸福的一刻。
顾砚朝将手中的海棠放进书册里,小心翼翼地将花瓣展开,复将书册合上,静静地抱在怀里,看着眼前那明朗的烛火,唇瓣幸福地一扬。
从前她只觉得那些宝石珠玉美,华丽的衣衫美,今日看到了他唯独对她的笑,她才知道,原来他的笑才是这世上最美的。就像是日月之辉,只一瞬,便能摄人心魄,如同春日里徐徐的暖风,将她裹挟,让人依赖。
她此生,非薛原不嫁,这辈子只要能与他在一起,便是让她做什么也可以……
到了成北王府暮春宴这日,顾砚龄换了出行见客的新衣,只稍作装扮以示礼仪,通身看起来并不招摇却也绝不会让人看低了去。
谢氏也早猜测出了成北王府设此宴的目的,因而看到顾砚龄这身打扮并不奇异,只日常嘱咐了几分便罢了。
待顾砚龄来到了宁德院,见顾砚锦只换了蜜色的新裙,也是中规中矩的打扮,反倒是伏在傅老太太身边撒娇的顾砚朝,今日却是一身绛红遍地蝶花纹锦裙,戴着一整套赤金红宝石的头面,耳边一对南珠吊坠,傅着少女的桃花妆,一双苏绣缎鞋上缀着两颗拇指大小的东珠,整个人显得熠熠生辉。
这样一身不菲的行头,顾砚龄无需猜,便知道是傅老太太压箱底的东西,三房是断断拿不出来的。可见傅老太太平日里疼这个孙女儿是疼到骨子里了,这些好东西,傅老太太可从来没给旁的人过。
顾砚龄睨了眼一旁的顾砚锦,果然顾砚锦嘴唇微微抿着,到底是十一岁的小丫头,哪有不眼红的。
不过顾砚龄对顾砚朝这身赤金宫灯般的打扮并无所谓,毕竟这般成色的东西谢氏给了她太多,虽说谢氏对她在感情上并未像给钰哥儿的多,但在这些身外华贵之物上,谢氏对她是从来未吝啬过。
“阿九给祖母请安。”
傅老太太见顾砚龄来了,眼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忙招顾砚龄过去,顾砚朝瞥了眼走近的顾砚龄,不情不愿的行了礼,倨傲地一别头,坐到了傅老太太身边去。
原本除了十二岁的顾砚龄参加过京城圈里的宴会,下面的几个姑娘年岁小,都是第一次,而顾砚澜更是因年龄尚小,与此次宴会失之交臂,这会子还悻悻坐在一边,独自咬着帕子黯然失落。
按着这样的情况,府里该有个长辈领着几个姑娘去,也好时时有个提点教导的。
可傅老太太如今年龄长身份高,去这样的少女宴会有些不大称,谢氏缠绵病榻,也懒怠与这些宴会,秦氏与袁氏就更不必说了,在傅老太太眼中,一个是没成算的,一个性子又太绵软,两个没一个大气的。
要说平日,这样上台面与贵圈贵妇们交际的事该落在傅老太太尚还满意的俞氏身上的,可前些日子连着出事都与俞氏有关,傅老太太正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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