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闭目片刻,道,“你以后都不许再去见你堂弟堂妹了,这一次已经是你九叔念着本宫的情面最后一次饶过你,再有一次,本宫也护不得了你了!”
宁朗清紧张起来:“可大房只有曾孙了!”
“可你九叔会在乎这些?”长公主讥诮的道,“你大约还不大清楚你九叔在长安的名声!记着,往后你再不安分,没人能帮你了,不是本宫不疼你,可本宫也没把握时时刻刻保住你……你九叔也是本宫的嫡亲孙儿,还是本宫亲自养大的,你以为本宫会舍得大义灭亲?”
……七月初的时候,长公主让常嬷嬷告诉宁朗清一个消息,祖氏中暑,暴毙了。
宁朗清本能的明白,这是曾祖母怨恨这个婶母对自己的那些叮嘱与教导,下了手……
他现在又是不甘心又是惶恐……
只是每次不甘心时,想到曾祖母那漠然的神色、还有她说再也不会管自己的话,心头便是一凉,竟然再也不敢继续想下去。
他在这里神色变幻的想个不停,长辈们也各有思虑。
长公主见下人们都在,皆盯好了双生子,便转头问宁摇碧:“算起来如今你父亲该到东夷山了罢?”
“若行程无误,应是昨日就上山宣旨了。”宁摇碧笑了笑,道,“料想再有几日,仲崇圣是识时务还是冥顽不灵,便有消息。”
长公主显然也掐着日子,有些担心:“仲崇圣受先帝大恩,不思报答,反而追随逆王,又盘踞东夷山数十年不降,可见顽固。但望这次能够畏惧上谕,不至于狗急跳墙才好。”
“苏伯陪着父亲上山。”宁摇碧安慰祖母,“父亲为人敦厚,苏伯却素知西域情形,又擅两军对垒,必不至出错的。何况仲崇圣当真不惧死,当年自杀殉了逆王,岂非还落个干脆?”
sp;长公主叹了口气,道:“但望如此罢。”
翠微山中雨微凉,一般是山的东夷山上,却晴朗得紧。
这座西域名山不算高,但地势之崎岖陡峭,却非同寻常。沿着山势与草木,几乎是见缝插针的筑满了防御工事,足见仲崇圣确实不负名将之名。
雍城侯虽然因为当年蹭功劳、结果头次上阵就做了俘虏,甚至还被异族美人强抢了一把,以至于名声扫地,但到底也是上过阵的人,不算非常外行,在东夷山上看的越多,脸色越难看。
亦步亦趋跟随在他身边的苏史那号称西域名将,几次三番打退过大凉将领,眼光的高明,更在雍城侯之上,苏史那惯常口角带笑,可几处看了下来,连他都有点笑不出来了。
——大凉一直有军队驻扎山下,防止仲崇圣逃窜他处。
实际上几十年来很有人疑惑这些年中军队或将领都换过几次了,怎的无一人没打过东夷山这个功劳的主意?等到上山亲眼看见了眼前密密麻麻简直无从下手的局面,长安的使者们方明白了为什么帝后也赞同招降而不是强攻了……
若东夷山就在长安左近,这儿的防御再强一倍也无妨,可这里是西域。
虽然月氏诸胡已成大凉羁縻,可当真想支使他们去送死,这也不可能——胡人又不傻,情愿暂时撇了产业远遁,大凉的大军难道还能永远驻扎在他们的地方?
到时候重头还是要大凉军队为主力,那辎重呢?劳师远征,本就容易出意外……雍城侯的军略很一般,他也只能想想这些常人都能考虑到的地方,多想了不免就要想到……申骊歌,他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必再想下去了。
因为,仲崇圣已经降了。
已到风烛残年的名将,昨日接到小吏上山禀告大凉天使前来,且内有齐王血脉义荣侯,仲崇圣甚至是被人扶着下山跪迎诸天使、自称罪臣,态度之谦卑,让本以为需要好生费番口舌的使者们都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但抱着警惕上山之后就不奇怪了,仲崇圣年岁已长,没几年活头了,他在山上居然子孙兴旺的很,大大小小的足有几十人。最得仲崇圣喜欢、这两日一直伺候在众人跟前的几个仲家子弟,也不过十余岁,是伶俐且剽悍的人,然而到底因为生长的环境显得笨拙和无知了。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处境……见识过大凉的繁华,有几人在临终前还不抓住机会让后嗣脱离东夷山这样的荒僻苦寒之地?
仲崇圣若子女不多,也许还有改头换面设法逃离东夷山的指望,可这么多人……
再者当年带上山的女子本就远远少于男子,这些年下来,东夷山的防御越发的稳固,可情况反而越发不妙了。
雍城侯没想到,苏史那却想到,山上如此之多的工事,恐怕和女子稀少也大有关系——女子少,分配不均,那么剩下来的男子,即使仲崇圣也很难强行弹压下去,索性让他们一天到晚做着事情,还安稳些……
万里迢迢的跋涉,从初夏到夏末,一路上也不是没有经过艰难困苦,可到了地方,事情处理得如此顺利……顺利得雍城侯都不敢相信。
使者们的心情反而复杂起来。
一直到下属来报:“宴席已经设好,敢问诸位大人,是否现在就去请仲将军?”
——昨日仲崇圣接到消息就投降,并请众人上山后饮宴,事情这样顺利,充分体谅了大凉天威的不可侵犯与当今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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