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公子也笑出了声,“古有夜郎自大的故事,记录这则趣闻的大儒也曾想狡猾愚国之民,却被认为是个贪图该国的高官厚禄。所谓朽木不可雕也,不该就是这个意思。”
笑声猛然一窒,一干文官都涨红了脸,有些张口结舌的急怒不已。
昭元帝麾下的文官,大都是征辟而来的新科俊才,文才是有了,但几乎全是出生寒族,被人讥讽为“不知礼仪,不闻祖宗”的乡巴佬,他们面对这种在书香中浸润了十余代的高门时,天然便是底气不足。
众人还欲嘲难,此时却听昭元帝低喝一声,“够了。”
这一声轰然直入众人心间,恒公子心头也为之一震,不由的抬头看去。
与此同时,一道纤细的紫衣身影,正蹑手蹑脚的从侧边帷幕旁走了进来,被这一声吓得几乎摔个倒栽葱。
是她!
恒公子立刻认出了她。
第一百六十章 尽日君王看不足
宫殿耀眼华美,盛宴丝竹靡丽,万千繁华让人五色眩迷,但恒公子的目光,却只凝在一处——
她鬓边珠玉琳琅,被灯光一照更显得灿不可方物,沉坠莹莹,却更显得小脸只有巴掌大,两道黛眉弯弯的一动,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她蹑手蹑脚的从侧边帷幕间走回原座,显得有些鬼祟,冷不防,听到昭元帝的低喝,却是吓得脚下一扭,险些摔倒。
她急促的倒抽一口气,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却一把攥住了拱角得垂纱,把它当成了保持平衡的救命稻草。
踉跄着用力一拉,纱帘却发出哧的一声,彻底断裂开来,轻飘飘的旋落而下,罩在了那个刚站稳身影旁边的罪魁祸首身上,把她彻底包成了一个白茧。
恒公子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他的笑声很轻,但在剑拔弩张的紧迫气氛下,显得格外清晰。
昭元帝的目光投向不远处这场小小闹剧,看到被裹成一团,正在原地辨不清方向的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眼中出现一道不悦的幽沉,让近身伺侍的从人感到胆战心惊,随即,居然唇角微微向上,露出一道似讥诮似宠溺的微笑来。
“去帮她解开。”
他淡淡吩咐道,于是不幸被点到的从人额头冒汗的上前,替丹离解开纠缠不休,难以摆脱的纱帘。
“怎么突然就掉下来了呢……”
丹离有些狼狈的起身,嘴里还小声咕哝着。
她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却丝毫没有不自在的羞赧,干脆一小溜跑,想回到自己原本的座位上。
“过来。”
一声低沉的吩咐,出自昭元帝口中。
立刻便有人上前,不由分说的将她的席面座位都撤去,随即在昭元帝一个眼神示意下,居然干脆在他座下设了个矮圆凳,让她坐下。
我的美食……我舒服的软垫……统统都飞走不见了!
丹离一张小脸皱起了苦瓜,却在严厉警告的一瞪下,只得乖乖的坐了那冷硬矮凳。
太过分了……
她乌黑双瞳滴溜溜一转,趁着昭元帝不注意,朝他翻了个白眼。
下一瞬,她被吓得险些连气都没接上来——居然与他的冷幽黑眸撞了个正着。
“你又去哪闯祸了?”
语气之间是洞察明镜的肯定,而非是疑问,可见他对丹离的不着调知之甚深。
丹离眨了眨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能照实跟他说:我被你那个色鬼弟弟上下其手调戏,随后又撞见那只小鸡蛋正在跟太后的义女密谋,最后被这位恒公子英雄救美抱了个满怀?
想起自己从实招来的可能后果,丹离不禁缩了缩脖子——开玩笑,依昭元帝冷酷死板的性子,自己肯定会被禁足很久,绝对不能告诉他真像啊!
她又眨了眨眼,挤出一丝甜蜜的笑容,流利的谎言又要脱口而出,此时,头上却被人不轻不重的敲了个暴栗——
“眼珠贼兮兮乱转,定然是想说辞来蒙骗过关。”
昭元帝森冷的声音,好似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心中已经打好的腹案。
您真是太圣明了!
她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满是狡黠的凝视着他,拖长了声调:“我饿了——”
这算是变相的道歉与讨饶吗?
昭元帝心中暗笑,面上却仍毫无表情,冷冷一眼,说出三个字,“自己拿。”
真是惜字如金……少说话就了不起啊?!
哼!
丹离心中腹诽,却忽然觉得很不自在——好似有一道目光凝视着自己,宛如实质,如芒刺在背。
她转回脸来,视线正好与一人对了个正着——正是坐于客席第一位的恒公子!
恒公子略带兴味的将一切收入眼底——神情多变又精灵搞怪的娇俏少女,嘟着红唇跟皇帝说话,后者虽然敲了她一个暴栗,修长的手指却又温柔的抚平了额头的乱发,随后两人极为亲密的倚坐在一起,说着谁也无法听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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