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下葬的,须得抬回侯府停灵七日,请高僧回来唱经超度亡灵,做足七日法事。故而一早上侯府便挂满了白绫,挂起了白灯笼,混着落雪,显得一片萧瑟。
方嬷嬷见慧安看着雪景发呆,便叹了一声,道:“只怕是今年最后一场雪了,姑娘快进轿子吧,仔细伤了身子。”慧安闻言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便上了轿子,出了府又换乘马车。
童氏一身素白,已等候在车中,她见慧安进来,忙拍落了她肩头沾上的雪片,道:“昨夜没休息好吧?瞧着脸上苍白的,这一会子你母亲瞧见,不定怎么心疼呢。”
慧安闻言目光一闪,鼻头便有点酸,只苦涩地笑了下便坐在那里埋头不语,童氏知她心里不好受便也不再多言,只握着她的手,敲了敲车厢板,马车当即便吱呀呀的压过雪地行了起来。
沈家陵园在京郊翠云山的西山上,今日开棺验尸,侯府半数下人披麻戴孝跟随,沈峰打前压阵,沈小童和沈幺童也穿戴了麻衣行在前头。到了墓地,刑部的人已恭候多时,慧安下了车却见李云昶竟也在,正和沈峰说着话,眼见她下车便走了过来。慧安愣了下,这才往后侧了侧身子避到了童氏身后。
李云昶眼见她那动作,不由心中微涩,只目光却未移开。见慧安穿着麻衣,乌黑的头发挽了个丫髻,只在发侧别了一朵白绢花,一张小脸苍白无色,倒是显得眼睛黑沉几许。不知是清瘦的缘由,还是她又长高了,身量显得高挑不少,盈盈腰身被白绢系着,仿佛他一只手便能握住般,在雪幕中她那衣带上的系结随风荡起,映着那纤弱腰身叫人觉着如要折断般脆弱。
李云昶瞧着,心里便生出了一股酸疼来,连带着目光就更移不开,面上也带了几分怜惜和动容。童氏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愣了一下,这才忙错身将慧安挡住,又上前一步匆忙着行了个礼。李云昶的目光隔着雪幕有如实质般落在身上,慧安纵使低着头也能清楚地感觉到,她有些奇怪,心中却跟着他那目光凝滞而忐忑起来,待童氏行了礼,慧安才觉松了口气,也忙福了福身。
李云昶这才回过神来,忙抬手虚扶童氏一把,温和地道:“本王上次承蒙沈小姐想救,还没能当面谢过小姐,这次父皇既令本王彻查沈女侯枉死一案,沈女侯是我大辉功臣,如今迫不得已要惊动她的亡灵,本王理应亲自到场拜祭,夫人和沈小姐且莫多礼。”他言罢见慧安随着童氏又福了福身,却始终不愿抬头,不由又叹息一声瞧着慧安,道:“沈小姐切莫伤心太过,损及身子只怕沈女侯在天之灵才真是难得安宁。”
慧安闻声又福了福身,只静声道:“多谢王爷提点关怀。”李云昶见慧安打定主意避着自己,心中难受一阵,倒莫名有些雀跃起来,又瞅了慧安一眼,这才离去。
慧安听他脚步声远去,由不得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李云昶穿着一件素色斗篷,肩头已落了不少雪,瞧着却是到了有一阵子了,慧安想着他只怕是冲沈峰的面子而来,便也未再多想。
为开棺验尸,侯府已准备多日,待沈峰带着慧安等人,并沈家的一众下人行过祭拜大礼后,刑部的人才上前。慧安一直未曾落泪,只表情冷峻地跪在一旁,目光直直盯着那墓碑上的一行大字。李云昶见刑部差官请示,又瞧了慧安一眼,这才沉声下令:“挖棺!”
童氏率先低声啜泣起来,接着侯府下人也跟着大声呜咽,慧安听着那刨土的声音只觉心一直往下沉,有些喘息不过。她目光自墓碑上移开,却直直落向东面,那里孙熙祥和杜美珂被官差看管着跪在地上,面无人色地瞪着眼睛。两人会被带来是慧安专门要求的,这么重要的一幕,岂能少了他二人?
慧安目光如冰刃一般射过去,见杜美珂一张芙蓉脸早已没了颜色,蜡黄的脸上颧骨高高凸起,一双眼睛写满了惊恐,衣裳散乱,脖颈下还沾满了血迹,隐约露出两道血痕来,慧安只一眼便知她在牢中只怕受了不少刑。再瞧孙熙祥,表面却看不出什么伤痕来,刑不上大夫,但慧安却也知道有沈峰这段时间的关照,孙熙祥吃的苦头不会比杜美珂少。慧安盯着孙熙祥二人看,他们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孙熙祥迎上慧安黑洞洞的目光当即便是一抖,只觉得隔着雪幕竟分不清那是花还是欲要寻他索命的沈清!他只瞧了一眼便一个哆嗦低了头,身子不停颤抖着,而杜美珂压根就不敢往慧安这边看,只缩着身子如一条狗般喘息着。
慧安却没那么容易放过二人,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的扫。李云昶瞧着慧安跪地不起,她小小的身影跪在那里显得那么遗世独立,目光中透出的仇恨是那么清晰刻骨,他由不得揪心不已。瞧了片刻,见慧安本还殷红的唇已变成了淡青色,不由蹙着眉向沈峰走去。
慧安见孙熙祥被自己盯得竟抱头困兽般呜咽了起来,不由轻蔑地扬了扬唇,此时沈峰过来冲方嬷嬷道:“姑娘不懂事,嬷嬷怎也由着她!这冰天雪地的就由着她的性子,指定要跪出毛病来!这还得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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