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写了信来,这封信很长,字句间充满了孤独。
或许两人之间有种莫名的联系吧,每次传来的信件中,她所说的感受正是虞知诺的心情写照。
虞知谅的病情再也瞒不下去,而最先被兴师问罪的就是他——“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虞正为坐在沙发里,神情疲惫的质问。
“诊断结果出来的那晚,他去找我。”
“他告诉你的?”
“对。”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又为什么要替他隐瞒?”
虞正为无法相信最爱的儿子,竟然会对家人隐瞒这么重要的事,却告诉了知诺。
“他说还没想到要怎么向你们开口。”
“你为什么不劝他去医院?为什么?你还让他天天到公司,你都已经接手了他的工作,为什么还不让他去就医?”虞正为气呼呼的质问。如今知谅躺在医院里,连下床都有困难,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这个父亲?
“他不肯,而我没有强迫人的天分,这样你满意了吗?”虞知诺被得火气也上来了。“你们这么亲,为什么你没有发现?你不是个好父亲吗?为什么你没有发现他脸色不好,为什么没发现他举止怪异?你现在来质问我这个外人,难道他就会马上好起来吗?”
“你……如果你真的是外人,知谅又怎会把工作交给你?”
“因为他知道除了我以外没有其它人有能力接手。”虞知诺说得直接,也不怕得罪父亲,这是个事实。
虞正为安静下来,他很清楚虞知诺说得没错,也知道他表现得要比大儿子好得多,他删掉了许多不必要的支出,加上语言能力又比虞知谅优秀,拉拢了许多外国厂商来投资,业绩成长了三倍。
“那淑惠怎么办?他说了吗?”
“这点他倒是遗传了你的懦弱,如果连你们都不知道,那他的妻儿应该也不知道。”虞知诺的话里有浓浓的嘲讽。
“我……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我不认为有恨你的必要。”虞知诺点起一根烟,目光看向窗外。
“我之所以开不了口,是因为我怕她会伤心。”他无法向知诺的母亲坦承自己已婚的事实,但他的妻子却先发现他外遇,直到知诺的母亲难产遇世之前,他都不敢去见她一面,亲口向她证实自己已婚的身分。
“你怕她会伤心,那又为什么要骗她?不要把你的错误冠上仁慈的借口。我不赞同知谅的作法,好几次要他告诉你们,但他不肯,不过他至少没说他害怕伤害别人,没为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他比你诚实多了,他只说他没有勇气。”
“知诺,我是你父亲,你不能恨我一辈子。”
“除了爱跟恨以外,你可不可以提点别的?不要以为跟我把话说开了,我就可以当你另一个儿子,我们依旧会维持现状,这里的事业我还要,但我不可能取代知谅在虞家的地位,我希望你能了解这一点。董事长,我的下班时间到了。”
说完,熄掉手上的烟,虞知诺头也不回的走出办公室。
电梯门一开,眼前闪过一道格子身影,虞知诺仔细一看,走进来的人果然是苏格兰。
“嗨。”她也看见了他,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她只好主动打招呼。
刚结束一段不快乐的父子对话,虞知诺的脸色一时没办法恢复原样,只有满脸的僵硬。
“我在跟你打招呼耶……”她小声的开口提醒。
虞知诺对她点点头,仍然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
苏格兰也只好低下头,两人在电梯里上演一出木头人的戏码。
一楼到了,她率先走出电梯,但电梯门一关上,她马上回头朝电梯比出中指以泄心头之恨。
杀千刀的!要不是她知道老总是他哥,而老总得了癌症,他这个当弟弟的心情一定不好,但他也没必要摆张扑克脸给她看啊,她是哪里惹到这家伙了?
哪知该关上的电梯门,竟然在关上不到一秒后又打开。
虞知诺看着她比的那个手势,愣了一下。
这下换苏格兰糗大,她收回手指,立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吞了口口水,尴尬得只想挖个d钻进去。
“要不要一起去吃意大利面?”站在电梯里的人开口问道。
苏格兰拉拉身上的外套,假装镇定的走回电梯里,站定后对他说:“我看……还是我请客好了。”
一样的r酱面,一样闹烘烘的人群,一样忙进忙出的服务生,一样大声吆喝的主厨,唯一的不同是两个沉默吃面的人。
没有说话,没有互动,两个人只是低头吃着面。
连一向说话很大声,对面很有自信的老板都忍不住朝这两个神情抑郁的客人看了几眼。
结帐时,一向喜欢赶人的服务生开口问:“主厨想请教两位对今天的面有什么意见?”
平常来光顾的客人吃了面总是兴高采烈,满脸笑意,只有这两个郁郁寡欢,彷佛面很难吃似的,这反应严重的伤害到主厨作菜的信心。
“没有。”苏格兰吐出两个字,看了虞知诺一眼,确定他没有话要说,两人便走出去。
没头没脑的,苏格兰突然说了一句:“不用谢了。”
虞知诺这才回神看了她一眼,“什么?”
“我说你不用谢我请你吃意大利面。”
刚刚他嗑掉的那盘面可是她付的帐,瞧他居然浑然不觉,虽然人家说施比受有福,但她拒绝只当无名氏。
“嗯。”
他居然只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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