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盘山道才上了官道,岳西第一眼看见了的就是用羽扇挑着车帘子的承平王,于是她脑子里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掐死这个多事的王八蛋!
初夏的早晨,一切都显得静怡而清爽。
赢绯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火冒三丈的黑衣‘女’子,忽然从心里升起一丝遗憾:她若真是个男子该有多好……
片刻的怒火很快在脑海中熄灭,岳西开始快速地思索起余下的问题来:我还有多少时间可以利用……
这条盘山道是从官道通往行宫的唯一一条道路。
在这里看见承平王只能说明一点:岳西就是韩月夕的身份已经被他所知晓!
这绝对不是他口中一句轻轻松松的‘好巧’就能掩饰的,消金馆的主人承平郡王绝对不会闲到没事儿坐在离帝都一百多里的路上来欣赏沿途的风景,更不会求贤若渴到三顾茅庐来招岳西进消金馆做他的手下,这一切的一切都只说明了一个问题,她在他面前已经无所遁形!
装不下去了,那就不装!老窝都被人家找到了,岳西只能认怂。
现在不是她‘乱’发脾气的时候,总不能她自己不活了再搭上行宫里那些人的‘性’命!
“郡王爷屈尊降贵地到了慈县这破地方,一定是有了紧要的事。”岳西想明白了之后马上平静的说道:“这事儿与我有关?”
“我就想看看你。”赢绯对着岳西轻笑道:“不如我们坐下来聊聊?”
“我晕车!”不知道这厮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岳西也不能确定自己还能蹦跶多久,总之,她是能拖一刻就是一刻,最好能让她给行宫里的人安排个后路。
“晕车?”赢绯觉着这词听着新鲜,不禁又重复了一遍。
“是啊,坐在棺材盒子一样的车厢里我会觉得憋闷,要不郡王爷您到我的驴车上坐坐?”岳西拍了拍身边的空位也笑着说道:“这里视野开阔呼吸顺畅,总比闷在车里痛快!”
好好的马车被她说成了棺材,赢绯只觉得心里一阵的膈应,他点点头,已是从车厢里跳了下来,施施然走向岳西赶着的驴车。
他身上穿着一件碧‘色’的薄衫,外面罩着经纬稀疏的纱衣,衬得他脸‘色’清润肤‘色’白皙。
两只宽大的衣袖随着他的步子轻轻摆动,如风摆柳。
就是这么一副如水墨丹青般淡雅的男子,落在心情不太好的眼里越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没见哪个男人穿得这么‘骚’包,你怎么不再戴顶绿帽子呢?这一身绿茵茵的,不就是一棵行走的大葱么!
轻飘飘地坐在车辕一侧的位置,他扭头看了了岳西一眼:“气‘色’看着好了很多。”
岳西却扭了头盯着驴宝气摇来摇去的尾巴看着,很希望它这个时候能够毫不客气地将旁边这个东西掀下车去……
只是她也知道,自己在后面坐着,驴宝气是不会发飙的。
“养元丹不错。”一把抢过赢绯手里的羽扇,岳西把扇柄上的堵头拔了下来看了看,随即又把扇子丢还给他:“怎么没有了?”
“怕你抢。”赢绯接过羽扇轻摇了几下轻声说道:“养元丹不能多服用,你这身子还是要养。”
“舍不得就说舍不得,解释就是掩饰。小气……”岳西松了手里的缰绳,驴宝气便总觉的顺着官道走了起来:“这里到帝都有多远郡王爷定是知道的。下车别忘了付车资二百文。”
“二百文?我看从帝都搭车过来的人不少,也不过才百十文钱……”
“人家的车都是活人赶的,现在郡王爷您坐的车是死人赶的,能一样吗?”岳西横了他一眼,回头看见他那辆宽大的马车正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有什么打算?”这话虽然是她说的调笑的话,赢绯却觉得笑不出来。他盯着岳西的侧脸试探着问道。
“我能有什么打算。”岳西与他对视了一眼,随即无所谓地看着前方说道:“若是可能,你给山上的那些人留条活路吧。”
“你呢?你就不想给自己留条活路吗?”他问道。
“我是死人,帝都里四处告示贴着,谁也不是瞎子,哪里还有活路。”岳西面无表情的说道,语气淡的如同在说别人的事情。
“我……”赢绯只说了一个字便停住了,似乎是在考虑余下的话该不该说。
岳西看着前方的道路,也不多问。
如他那样的人,该说的不该说的自然会细细的琢磨一番,不是自己问了他就会说,所以她索‘性’什么都不说,等着他张嘴。
“我没有和他说。”半晌之后,赢绯非常艰难的开了口:“这次若不是你去了消金馆,我也不会怕人去追查。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我并未和任何人提起过,包括他。”
“他?”岳西皱着眉问道。
“素啊。”赢绯诧异地看向她说道:“你不是早就找到他了吗。”
“君素?”有什么东西就在眼前,那是昭然若揭的真相。
可岳西居然畏惧了……
她忽然不想知道那结果了……
“他说告诉你自己叫君素,可你早就知道他是陛下了不是吗?”
赢绯的声音如同从天边传来,丝丝缕缕的每一句都是那么不真实,岳西很想捂住耳朵,她不想听啊!
抬起的手按在‘胸’口,她痛的吸了口冷气……
这种记忆里的疼痛已经纠缠了她两世,如今总算是有了结果:心碎了,又如何能不疼?
“君素原来是皇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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