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闹相比,屋里静的可怕。他们没什么功夫,也没什么见识。可他们都在想:怎么又来了,难道朝廷里的大官永远不肯放过这家店,非要把它从汴梁完全抹去吗?
抹去就抹去,何必害怕,何必求饶?就算投靠太师府,也会像智利那样,因太师一个命令而白白死去。他们既和朝廷作对,就不用期待长命百岁。
苏夜知道这是龙吐珠的产业,却没看见他本人。她越过数重墙壁,来到存放新旧家私的、位于店面后方的库房。这六个伙计,正是在库房东侧的一间小屋子里谈天说地。
他们所谈的,当然是今夜正在发生的事情。苏夜一现身,原先尚属融洽的气氛化为乌有。靠门的两个人跳起身,警惕地瞪着她。
她微微一笑,和气地说:“几位不必紧张,我受人所托,来找杨无邪杨总管。杨无邪人在此处,还是去了花府或温府?”
一个年纪较老的伙计满面狐疑,挽上油腻袖口,冷冷道:“谁托你?”
苏夜道:“神侯府的戚少商。”
那人冷笑道:“你空口无凭,说的话是真是假,俺们也不知道。要是随便什么东西,把脸一蒙就能登门要人,俺们的生意可不用做了!”
另一人说:“诸葛先生从不管江湖帮派的闲事。他老人家觉得咱们是黑道,六扇门的人是官差,不该相互勾结。”
第三人用更大的声音说:“我看你是满口胡言,把我们当傻子耍。”
苏夜既觉好笑,又有些说不出口的感动。她移步前行,迈进门槛,顺口说:“我可以轻而易举杀了你们,却不会这么做。我若来自太师府、丞相府,哪有这么好的耐心?”
第一个人嗤笑道:“说好话的恶人,俺们见得多了。”
苏夜道:“我要怎么做,你们才肯相信我?”
那人慢吞吞地说:“你把戚少商带来……不行,我们不认识他,怎知你弄来的是不是真货?要不然……你到花党魁那里走一趟,反正我们知道的,都报给他了。”
如果她去找花枯发,待遇怕是一模一样,大可不必浪费时间。她看着他们,倏地笑了一下,“杨无邪根本不在这儿。你们曾被太师府爪牙跟踪一次,势必不敢冒险,赶紧送他到其他地方,以免攻击接踵而来,你们小小一个家私店,保不住他的命。”
“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去花府,”苏夜这么说着,当真转身迈步,“算你们逃过一劫。”
她不能下狠心逼问他们,只好虚晃一枪,假意去找花枯发的晦气。而且店铺大门外,出现十多人急匆匆赶来的行走声。这批人若不是龙吐珠,就是过来查问家私店的敌人。她这时出去,刚好帮他们挡一挡。
她背对着木桌,后心空门大露。那名四十来岁的中年伙计目光闪动,右手忽地抬起,向前猛甩。袖中七八枚铁蒺藜激射而出,连成一条笔直的线,疾打她背后重穴。
靠门两人掣出两把尖刀,一左一右,分头抢上。他们内功实在不行,竟不知她身形飘忽不定,分别扑向自以为的准确位置。
刹那间,屋中响起数声惊呼。持刀人明明看准了,扑上去却发现扑了个空。他们收不住步子,跌向前方,绊在门槛上,被绊的迈了好几个大步,跌跌撞撞地冲进门外月光。
与此同时,苏夜右袖微微颤动。一股柔和浑厚的气劲涌出,裹住铁蒺藜,将其反连续弹回。她听音辨位,不必用眼看,便精准定位桌边的每一个人。暗器的主人大叫出声,只觉劲风割面如刀。七枚铁蒺藜紧贴他肌肤擦过,却没划伤他,打进后方的大木柜。
她的人落在外面,仿佛黑夜割裂出的一个人形。所有人都跳了起来,拿刀的拿刀,持棍的持棍,纷纷追出屋子,惊愕至极地看着她。
她冷冷说:“我没心思应付你们,休要把我当作对手。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杨无邪的下落,也可以等我问完花党魁,回来找你们要人。”
这两句话说完,院落通往前面的大门忽地开了。门外涌进一行十二人,其中四人各拿一支熊熊燃烧的火把。他们的首领是两名精悍的汉子,均为她的熟人,左边的是龙吐珠,右边的是银盛雪。
银盛雪身后,背着一把亮晃晃的大刀。这把刀比他的人还醒目。
双方一照面,对面脸色大变。他们均能看出,院中正是剑拔弩张。苏夜既被伙计围在中心,当然是不怀好意的恶客。
她眼前,忽然亮起了一道雪亮的刀光。银盛雪拔刀在手,一刀挥向她的脖子。刀光落时,血光也即将迸发。
他的刀练得实在不错,在苏夜这种大行家看来,仅能看出两个破绽。但对她来说,一个破绽也嫌太多了。她遇上的强劲对手,招式里压根不会有破绽。
一只手轻而缓地伸了出去,像是要拈下一片落花似的,拇指与食指并在一起,悄然弹向刀身。铮的一声,刀身剧震。雪堆一样的刀光就此遏住,硬生生停在离她不足两寸远的地方。
她另一只手,同样只用两根手指,小心地捏住了这把刀。银盛雪握着刀柄,忽觉一股巨力扯住了他。他不想弃掉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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