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内,那女人被固定在担架上,脸上的血迹被护士用酒精棉小心的擦拭干净,露出了一张白皙素净的脸。他坐在一边撩着袖子测血压,总觉得她看着眼熟,抿着唇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恍然这就是当初在西餐厅里饕餮的那位。
比起在餐厅那狼狈的模样,车祸之后的她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牙关紧咬着,眼睛半开半睁着,似乎在寻找些什么。顾卿恒一只手垂在担架边,不知怎么的,她扑腾了几下,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袖口,嘴里喃喃的呓语着,
“奶奶……奶……奶……好疼……疼……”
顾卿恒原本僵直的身躯也逐渐的放松下来,浓密的眉却紧缩着,一双深邃的眼睛不断在岑蓝身上打量。他好奇这个女人,到底是遭遇了何种变故,才会如斯的作践自己。
现下里强势的他尚不能体会孱弱者的内心,有的只不过是探究和疑惑。
他低头思索着,快要下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衣袖仍旧被她紧紧的握在手里,试着扯了几下,那人却如何都不肯松手,而她的眼泪随着呻吟不断的沁出眼眶,纤弱的身子埋在厚实的棉被里,让人看了有些不忍。
公司里的几位管事早就矗立在了医院门口,方才只接到了秘书通知,说是顾总出了车祸,详细情况一概不知,现在只好来医院门口堵着,只差没求爷爷告奶奶的祈祷那新来的顾总别出什么岔子。
车上的顾卿恒使不出巧劲扯回自己的衣袖,眼看着又快要到医院,略一思量,索性拿起旁边手术盒里的医用剪刀,就把自己的半个衣袖裁了下来。旁边的小护士看着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他也不在意,丢下了剪子大步走下了救护车。
那几位管事一看见顾卿恒大步流星的走了下来,心里先是松了一口气,原先的司机小龚更是心安了一些,忙凑上前问,
“顾总,您没事吧?这次事情……”
还没等他说完,顾卿恒就不耐的挥了挥手,
“没事了,去酒店把我拿几件换洗的衣服,这几日就先住公司,耽搁了一个下午的功夫,晚上叫几个人帮我把明天会议的材料准备好。”
言毕,他又回头看了看那刚被医生抬出车子的岑蓝,她仍旧昏迷着,手里拽着半只袖子,身子瑟缩的卷成了一团。
“这次的事情不要声张,免得传到了那群儒夫子的耳里又要生是非。”
他收回了目光,多加叮嘱了一句,随后便跟着几位管事先行离开了医院。
岑蓝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繁复的梦,梦里她看到一个孩子,梳着朝天的羊角辫,穿着一身朱红色的对襟小袄,粉扑扑的小脸蛋分外讨人喜欢。约莫着是大冬天的正下雪,小姑娘也不怕冷,滚了一个又一个的雪球。青石板的老路上,站着一位端着瓷碗的老人,离的太远,岑蓝看不清她的模样,想靠近,却总有一股蛮力牵扯着她。
最后那孩子似乎是累了,嘟囔着嘴扑进老人的怀里。那老人慢悠悠的透出一块手绢给她擦了擦鬓角的汗珠,接着又勺了一口瓷碗里的米饭哄着孩子吃下。小家伙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还手舞足蹈的再说些什么,老人的耐心极好,也不打断,只俯下身来搂着她,听她口齿不清的描述着。
岑蓝在一旁看着,风雪迷了眼,眼泪就像那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的流下来。老人似乎往她这儿看了一眼,隔着白茫茫的天涯两端,似乎在喁喁的说些什么。岑蓝迈着脚步,艰难的曲着身子前行。她一直那么努力的走着,仿佛前面才是她最后的归宿。可是每每前进了一步,那身后的悬崖就贴着身子靠近一步,岑蓝越走越急,几乎要大哭起来。
“奶奶……奶……奶……你不要……丢我……在这里……不要……”
孩子悲恸尖锐的声音一下子响彻了天地,岑蓝忽的被身后的黑洞吸了进去,整个人被揉捏着,撕咬着,她疼的找不到了去处。影影绰绰间,却看见那老人悲悯的脸,手上执的串珠被打磨的晶莹剔透,岑蓝凝结了所有心神听那老人的絮语,温和而熟悉的声音,断断续续,模模糊糊,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多痛苦……”
这分明是她年幼时奶奶经常背诵的佛语,而今听来,却如一汪温泉,滋养着自己的心肺。
故人
h城的冬天冷得能够把人的鼻子冻下来,风里像是夹了冰刀子,一刀刀活剐着人的体温。陈茜瑶哆嗦了下身子,又把脑袋往围脖里埋了埋,距上次岑蓝的车祸已经半月有余,可每次想起她都还是心有余悸。撞到的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那样一号人物,若是对方动了真格要折腾岑蓝,即便是自己想帮忙也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搓了搓手,有些自嘲的想,岑蓝虽然做事没个谱子,但好歹运气还算不错。等自己接到通知赶去医院的时候,对方不仅没大张旗鼓的追求责任,反而把医药费也一同垫付了。而岑蓝死过这么一次,醒来之后人倒是清明了一些,不再每日郁郁寡欢,只是偶尔还是会发愣,好像是随时随刻都会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
这边的事情是纸里包不住火,岑父得知了情况之后,心急的能把屋里的房顶都给掀了。对着自己一本正经的主治医师,思前想后的,硬是找了个h市环境优美有利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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