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柳啼鸦,单衣伫立,小帘朱户。
很久很久以前,当我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是七岁,还是八岁桑谷秀挑了挑灯芯,仿佛回到了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他,那个叫若木的美少年。那时候,他身边似乎还有一个人吧,我已经不记得了,为什么只记得他也许因为他长得很好看吧。他把我抱起来,我用手去摸他的脸,他也不生气。
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这段记忆为什么还这么清晰我想我是把当初的记忆和后来的想象混错了,那时候那么小,我不可能记得清楚的,是吧要不然那段记忆里,为什么没有大姐的身影为什么没有那个男人的身影
后来,过了几年,我十二岁对,是十二岁那年的生日,他来了。他送了我一个仿佛是用谷穗串起来的手链,哪,很好看,是吧
桑谷秀凝视着右手,白皙的手腕上一串黑色纹理的手链,在灯光下隐隐生辉:他说,这叫迷谷,戴着的人不会迷路。那一天,他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为我们姐妹营造了这个小扶桑园,开出那个池塘,养下了鳐鱼,种下了一株小扶桑,播下了萆荔草的种子。他告诉姐姐:鳐鱼可以为大地带来丰收,萆荔草可以治疗心痛病嗯,这是姐姐的痼疾,后来,我也患上了。鳐鱼是对蚕丛子民的祝福,萆荔是对我们姐妹的关爱但我能体会到他这样仁慈的用意、这样体贴的爱心,已经是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他在小扶桑园住了五天,给我们姐妹俩讲了很多很多有趣的故事。那时候,我十二岁,姐姐十五。小隽呢嗯,才八岁吧。那几天他不在这里,跟着和若木哥哥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出去玩了。这个小扶桑园,当时就只有我们三个人,朝暮相对,我们几乎以为这么快乐的日子,会一直持续到永远,但没想到会那么快就结束了。
五天以后,那个男人回来了。那是个须发都很浓密的男人,和若木哥哥很不一样,爹爹让我们叫他伯伯。本来他还让我们叫若木哥哥作叔叔的,但若木哥哥怎么会是叔叔他那么年轻,那么好看。虽然后来我们听说,在我们姐妹还没出生以前,若木哥哥就来过我家了那时他就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年轻人模样,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而我们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样子也一点没变。但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肯叫他哥哥,若木哥哥也不喜欢人家叫他叔叔。于是我们就一直若木哥哥、若木哥哥地叫开了。
那个男人回来的时候,小隽坐在他的肩头上,很兴奋地唱着一口很悲凉的歌,是那男人教他的吧小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或许因为小隽很喜欢那个男人,便连他教的歌曲也爱上了。就像我毫无保留地爱上这园子、这桑木、这池塘、这萆荔
那天,爹爹排开一个筵席,我并不喜欢这种很多人的大场面,但从姐姐的忧愁里看出:或许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吧。果然,那天傍晚,若木哥哥走了,跟着那个男人走了,从此再没有回来过
那个男人,我是不是应该恨他呢是他,把若木哥哥带到我家来的,但把若木哥哥从我们身边带走的,也是他。那个男人,他叫什么来着,嗯,和你一样,也姓有莘,有莘羖。
有莘不破全身一震:他要寻找的人,越来越近了。
桑鏖望正中端坐,桑季侧向而坐,一个方士由家宰领了进来,作礼唱喏:小招摇山靖歆参见国主、侯爷。
桑季冷笑道:大夏的规矩是越来越乱了,白天不敢进门,寅夜求见,又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靖歆微笑道:小可虽然也在夏都当过差,但这次并不是以夏使的身份而来的。
哦
靖歆诚恳地说:灵禽择木,智者择主,小可弃官多时,遍游九州,颇知天下将乱,因此欲择一明主,以作起身之阶。
桑季笑道:天下群雄,富莫过于成汤,威莫过于夏桀,甲兵之利莫过于昆吾,天下就算将乱,厘定神州者,只怕就在这三强之中。上人本在中原,何必舍近求远
靖歆笑了笑,道:小可在川外总听人说,川内人器量狭小,不能容天下之士。却总不信,今日一见
桑季面色不悦,桑鏖望哼了一声,道:怎样
靖歆道:果不其然。
桑季大怒:好无礼的方士今天让你见到国主,乃顾念你是东方名士蚕丛虽然僻处西南,可也容不得你放肆
靖歆神色镇定如恒,放声大笑。
桑季怒道:笑什么
靖歆道:连一句逆耳的话都容不下,还谈什么席卷天下的大志
桑季冷笑道:逆耳忠言,自然是要听的。却不是任你这等狂徒胡言乱语。也罢,你且说说我川人如何没有容人之量。若有三分道理,暂且饶你;若说不出个理儿来,嘿,我蚕丛的鼎俎,便请上人尝尝滋味。
靖歆笑了笑,不急不徐道:蚕丛表面上虽然仍服大夏为共主,实际上早有深仇。见我从东方而来,先存了三分厌恶;本来以为我或者将为大夏说项,哪知我却说出意想不到的话来,因此又存了三分怀疑。三分厌恶,三分怀疑,再加上彼此陌生,便令国主与侯爷生出十二分的戒心。不知靖歆说的是不是
靖歆只听桑季哼了一声,看桑鏖望时,却仍端坐不语,又道:国主若想一辈子困守蚕丛,愿意子子孙孙、世世代代为中原共主守这西南藩篱,那我们这些川外的散兵游勇,用不用都无所谓。但如若有席卷天下之志,第一步,便得有起用天下人的胸襟。小可闻:地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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