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落湖面,丝丝点点,无声轻柔。软雨自顶而下缓飘,流入他颈肩,双手也顺着轻抚他後背腰际,搔得他发痒却欢愉。
「玄平……」
「说。」
「这辈子,檍洁对玄平的爱,无怨无悔」
语毕,檍洁似要消融身心般紧缚深拥玄平。她终於明白有多渴求给予玄平爱,填补他们之间流失的岁月,教他相信将永远拥有她全部。即便是他冷酷不安的一面,她也全数包容。
玄平怔忡地包围在檍洁的温暖之中,感受日夜奢望却因此怀疑不安的爱。
这世间果然只有檍洁对他是真心全意的。不只爱他的好,连他的坏也一并爱。
玄平见檍洁累极沉睡後,悄悄将玉镯滑进她左腕,就着月光擎起细细望着,指尖正好扣住脉门,粗细相依鼓动令他心惊,转握右手确认後,玄平再次躺下,将檍洁轻柔抱贴怀中,脸上止不住兴奋喜悦,嘴角笑意一直延续至午後花园面见太后。
*
後一夜,檍洁仍是独坐在幽暗的梳妆台前,盯着那只与齐展丰的信物,明日,她又得戴着去见展丰教盛儿练武。
檍洁每每见着展丰与盛儿似父子般相处,内心便胆颤恐惧,胆颤玄平知道盛儿非他亲生,恐惧展丰说出真相。
而展丰对她的忽冷忽热更是不解,洁儿几次都以盛儿为藉口,结束匆匆离去。
檍洁盯着白玉镯,像盯着紧箍咒,制住她的行止,圈围在无路思绪中徒奔。
熟悉沉音後拥,伴着柔声问她「怎没戴着?」
「我跟他都过去了。」檍洁语气里有委屈。
他下颚徐徐摩着她发漩「我知道,所以我不介怀。」
檍洁回头望向玄平,心慌道「但檍洁介怀,玄平,戴着它就像是你不要檍洁,硬把檍洁推给他…」
「傻瓜,不过是一只玉镯,昨夜帮你戴上後发现它真的很美很配你,看着愉悦,来,戴上!」说完,拾起玉镯准备位她戴上。
她缩手,拾起腰间的坠饰「玄平,我有紫晶石足已,这镯子……」
玄平轻声回应「它给过檍洁美好回忆,玄平希望檍洁永远保有它。」
檍洁看着玄平再次为她套入手镯,原来他是这麽看这镯子,也愿包容另个男人对她的承诺与爱。
檍洁眼眶盈满泪水哽咽道「玄平,谢谢你。」
「答应我,自今日起,别再像晨起那样哭了。」
「你都听说了,是太后还是茱儿?」
「你先答我,为何事伤心至此?」
檍洁回忆晨起时已不见玄平,穿衣惊见左腕上的玉镯,困惑玄平为何会为她戴上。
他是知道玉镯意义的,难道,她不要他了麽?
檍洁用力扯下玉镯,心慌地哭了。边哭边觉得下腹隐隐抽疼。想起昨夜他的激情与温柔,心力交瘁。
此时,茱儿带着新嫁娘归宁的喜悦而来,好生好气地劝慰着不言不语,一个劲落泪的洁儿姐姐。
檍洁怎说得出口,近两个月来,她想通许多,当知道玄平所作所为後,会想报复其实不是因为恨他夺走贞洁,檍洁本就想嫁玄平,这样的结果总比真的被寒庆玷污要好。
但檍洁不能接受的,是玄平居然将她推向展丰,利用两人的感情。
而最终玄平又与展丰一样,迫於娘亲压力,默许她为他纳妾,从此过着无她也可以的日子。那她的牺牲究竟算什麽?
不管是展丰还是玄平,在她心中都似世间平凡男子,视女子为可有可无的附属品。
而檍洁幸有国师金口断定为后的宿命,所以,就算是附属品,起码玄平为巩固兆王之位,仍是会保住她这皇后。
檍洁憎恨着依存后命而生的兆王,是以接近展丰,一开始确是为盛儿着想,但兆王完全纵容不加干涉,反让檍洁变本加厉的想让展丰知道真相。
檍洁甚至以为自己对展丰旧情难忘,希望展丰带她脱离玄平的恶梦,於是坦承一切後,毫不避讳与展丰共骑而归。
但当夜玄平发狂似地侵占她,她竟没因此责怪玄平,还让茱儿一眼识破她的不抵抗是因为爱。
她所做的一切,不过就为证明玄平是爱她的。
檍洁感到可悲又可笑,明了自始只爱玄平後,更对展丰心生愧疚。
她才是利用展丰的人,先是利用他来忘记玄平,後又勾引他来气玄平。
在她心中,玄平才是无可取代的。是以她能忍受玄平纳妾及冷落,从未想过轻生,只因再不济她名义上仍是玄平妻子,而这是她最初的梦想。
而与展丰一起时,却打底从心底无法忍受他娶妻纳妾,最後才会选择轻生。
又或许当时轻生只是想随玄平共赴黄泉,生不能一起,死总可以相守。
因此檍洁投河前脱下玉镯,连展丰的美好回忆也不带走,切得乾乾净净。她只想带着幼时的单纯无瑕,进入另个世界与玄平重逢。
檍洁收束眼泪,终於开口,却是问茱儿「终於嫁给心爱男子,开心麽?」
茱儿自是听出檍洁话中有话,巧答「凡女子嫁得如意郎君莫有不开心的,茱儿自不例外,可夫妻是长久的,看重的不是燕尔之喜,是彼此愿终生相伴,不离不弃的真心真意。」
檍洁自问,她对玄平能做到终生相伴,不离不弃的真心真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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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新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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檍洁望着腕上玉镯,喃喃问着茱儿「茱儿你说,若是女子大肚要男子留着他与旧人定情信物,是真心真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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