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方成了闻家现在唯一的仆人,每天却无事可做,清理完庭院,更多的时间是跟南希坐在后花园里谈天说地。南希对他的爱慕是很明显的,却从不让自己说出来。刘大方也一天比一天喜欢她,她诚恳,不求虚荣,对真正精神生活的追求,都给他以难忘的印象。相比之下,南希的母亲对刘大方刚很冷淡,甚至从心里讨厌他。她一个人照顾闻至谌,不让刘大方帮忙,心里颇有看不起他的意思,象是说:“一个大陆来的流流汉,想在我家有事的时候c进来?没门。”刘大方全心全意地关心着南希,对她家人的敌意,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按照破产协议,闻家是可以保留这所洋楼的,这也几乎是他家唯一的财产了。但是卢家不知又采取了什么措施,法院忽然又作出判决,要闻家把这座洋楼也退出,让给卢家作为利息偿付的一部分。判决一送到,南希的母亲就昏倒在地。她的父亲原来还是可以坐在轮椅里出来换空气的,一下子也完全瘫痪在床上,再也起不来了。南希的反应是更令人心碎的:她整天不说一句话,嘴唇总是紫色的,手开始不规律地颤抖。闻家在澳门再没有别的去处,而这房子必须在一个星期之内腾出。以前是悲凉,现在则是绝望,笼罩着闻家的每一个角落。 腾房的前一天,卢少晖领一个女郎来看房子,进入闻家,象在他自己的地产上一样,如入无人之境,给那女郎指东指西,说他们结婚以后这房子就是他们两人所有,这里要放一架意大利钢琴,那里要摆一幅法国名画。南希和刘大方正在她的卧室里,是南希的意思,为的是躲避开卢少晖,不看他的嘴脸。谁知卢少晖竟带着那女郎进了南希的卧室,根本没敲门,直入进来,大声地、放肆地向那女郎介绍:“这就是咱们的卧室,也是你的,亲爱的。”把南希的化妆台碰得东倒西歪,给那女人指点着如何请装饰师来布置她的屋子。那女郎惊呼:“哇,那要花好多钱哪!”卢少晖说:“花多少又有什么关系,咱们有的是钱,又没破产?”把眼睛就斜着看南希,嘴里又说:“要是破产,当然什么也别想了,找个流浪汉上大街去要饭吧。”要不是南希拉住,刘大方已经扑过去打他了。卢少晖j笑着,拉着女郎的手扬长而去。
晚上,闻家的人哭成一团。刘大方看到南希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着明天去难民救济所的衣裳,闻家要在那里渡过这个冬天了。多少场面,刘大方都见过,却都没有这样的由极贵到极贱的悲惨。南希最后捡出几件闻家最好的衣服,凄然地寻刘大方说:“明天你就自己去吧。这几件衣服,你要是不嫌,就拿去。这是我家唯一能算财产的东西了。咱们这一分手,也许就是永别了。”眼泪在眼圈里转,就是不让它们下来。刘大方叫一声:“南希!”一把抱住她,痛哭失声。南希倒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软语安慰他。两个人后来紧紧地抱在一起,在泪水中相吻。
第二天搬家,闻至谌忽然从担架上滚下来,死死地抓住楼梯栏杆,大哭大叫,老泪可怜地流淌,话是说不清楚的,却求着前来执行验收的卢少晖,给他留下这座唯一的栖身之所吧。卢少晖大声地嘲笑他,用最恶毒的语言骂他,让法警上去把他硬约抬了出去。闻至谌的这个形态第二天就上了澳门所有大报的头版,照片上的老人的表情令人不敢多看。南希的母亲也昏迷不醒。只有南希是坚强的,但是刘大方知道,她的心受到的伤害,决不是任何东西能够补偿回来的。刘大方看着自己所爱的人,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就疯了一样,拿起自己的东西,离开闻家,朝最近的一家当铺跑去。
他把那幅<听鹤图>拿出来,交给柜台后的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问刘大方:“是古画?谁的?”显然狗p不懂。不一会一个老者出来,把画接过去,上上下下看了有十分钟不止,最后问刘大方:“你要当多少?”刘大方想了想,说:“一百万?”老者脸上毫无表情,把画又递还给他。刘大方急了:“五十万,怎么样?”老者仍要还给他。刘大方把画又一推:“三十万!”老者说:“只当一万,没有还价。”刘大方尖叫起来:“这可是石涛的真品啊!”老者不屑地咕噜一声,进去,再也不出来了。刘大方把画卷好,走出当铺。一万块,连赎回闻家洋楼的一角都不够的,还提想什么救危扶难?他想到南希此时不知怎么样了,又急忙往回跑。
闻家的人已经搬走,院子里,卢少晖正指挥着众多的仆役搬东搬西,布置打扫。见到刘大方,他兴奋地大叫:“哎,臭要饭的,这回你可找了个要饭伴了,啊?”他的手下人轰然大笑。卢少晖又接着叫喊:“哎,大陆傻瓜,你不是说钱不重要吗?现在我就给你看到了吧?是钱重要,还是你的狗p人情重要?你的苦脸婆南希也信你的,现在她在哪儿?白沙丘子,在木板棚里,跟满身虱子的要饭花子在一起了。你们这些蠢笨动物,天生就是要饭的脑袋,还想跟你大爷我说三道四?见你们的鬼去吧。哈哈哈!”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宏利银行在“里斯本大厦”的对面,是一座葡萄牙殖民地时代的建筑,古气,气派十足。刘大方进到它的营业大厅,就见一周都是粗粗的铜栏杆,将里外隔开,里面有几十张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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