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方说他要去解个手,朝沙坡后走过去,消失在草丛之中。他在那里坐了一会,又走了一会,心里感到很别扭。要不是为了王朝霞,他会跑到这里来发呆,真是疯了。想到王朝霞,他心里顿有一股暧意。那天她来求他时的小可爱样,这几天每天做梦他都能梦见。在梦中,他牵着她的手,有种种难以言喻的温柔。他现在开始琢磨,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约她出来,说说话。这个美丽的前景使他的心怦怦跳。想象着抚摸她的小手,听着她说话的动人的时刻,他简直不能自己了。但他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她年纪太小,更主要的是,他永远也不会像王朝和这样,死乞白赖地追一个女孩。王朝霞是他心中的小圣女;这样一个女孩,要追她,那几乎是一种亵渎。左想右想,刘大方陷入了深深的思念中,以至于被突然的喊声吓了一跳。是凌晨的声音。刘大方急忙跑上沙坡,正好看见凌晨朝这边跑过来。“怎么回事?”刘大方刚一开口问,凌晨已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王朝和坐在河边,脸色煞白,左颊醒目地有两道血印。
事情说来也很简单。看看刘大方走开,左右没人,王朝和胆子大了起来。他走到凌晨跟前,什么也没说,却扑通一声跪在她的脚前。凌晨吓得把鱼杆都扔到了水里,跳起脚来就跑。王朝和这时可以说是不顾一切的,他一下子把她的小腿给抱住了,死也不松开。情急之中,凌晨不是打,而是挠他的脸,一下子就挠出了两道口子,从此永远在王朝和的脸上留下了疤痕。
刘大方跟凌晨一样生气,差点没动手打他的大嘴巴。一场恋爱闹剧就这样乱七八糟地收场,王朝和心痛欲死。晚上他翻来复去睡不着觉,恨得在被窝里掐自己的大腿。这时他不是感到害怕,而是感到绝望。他知道这回自己的麻烦不小,凌晨不是随便给人欺负的,这事非给捅到学校里不可,人人都要笑掉大牙,更糟糕的是说不定学校还会给个什么处分。想到此处,王朝和吓得再也躺不住了,恨不得远远地跑到地球的另一边去死。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妹妹睡的那边有动静。悄悄地,他抬起头来,瞪大眼睛,观察着妹妹的身影。这时已经有十点多钟了,对于习惯早睡的东北人来说已经算是深夜。但是王朝和却眼盯盯地看着妹妹蹑手蹑脚地爬起来,紧张地听着屋里的动静,确信没有把父母亲和哥哥惊醒,她一寸一寸地往门口移,无声地把门打开一条缝,身子就象一张纸一样,扁扁地从门缝里溜了出去。
王朝和惊讶得几乎要叫起来。他不知道妹妹是在梦游,还是自己在做梦。直到竖起耳朵听着院子里妹妹的脚步声悄然远去,他才如梦方醒似地坐起来,知道一件不寻常的事正在他的小妹妹身上发生。不管那是什么,对王朝和来说它都意味着难以想象。他摸下炕,浑身哆嗦着,象受到极度惊吓的猫一样跟了出去,对妹妹的这种不正常举动又是惊慌,又是好奇。他远远地跟着妹妹,见她出了院门,站在院门口犹豫了一下,便朝大院的那排正房走去。刘大方的家就在正房的最西头那一间里。王朝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他偷偷地跟过去时,看到了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
只见妹妹走到刘家门口,停了下来。好象是在做贼一样,她左右看看,确定没有异样的动静才举起手来,准备敲门。就在这时,刘家的那扇门无声地开了,一个人悄然走了出来。那正是刘大方。显然他早就等在了那里,跟王朝霞早就约好了的。只见他推着一辆自行车,跟王朝霞低语了一句什么,王朝霞扭扭捏捏,显得很不好意思。但刘大方显然说服了她。在娇羞中,她坐上了刘大方自行车的后座。刘大方骑上车,带着王朝霞出了县委大院的门,上了大马路,朝西一拐,很快就消失在夜幕里。
王朝和追上马路,傻子一样立在那里。他们往西去了,这样吓人地搞在了一起。王朝和简直糊涂了。他一直认为刘大方对他妹妹只是有好感而已,而他妹妹连男女之事都未明白,他们之间永远也不会发生什么。可现在,他们不但搞到了一起,而且是在半夜三更。王朝和太怕刘大方,想拦住他们时,却没能张开口。更主要的是,这事太不可思议了,王朝和已经失去了基本的反应力。此刻他脑子里只转着一个念头:他们跑到哪儿去了?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城西是木兰镇最避静的地方,有尼姑庵,姑子们都给红卫兵撵跑了,只剩下空庵传古音。那边还有一座日本人留下的炮楼子,大白天那里都要静得吓人。种种龌龊的念头,可怕的联想,使王朝和一下子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发出了动物一般的哀鸣。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的光景,远远地传来自行车的声音,不多会就看见了刘大方和王朝霞两人的身影。车行至王家门口,王朝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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