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恍若未闻,我屡劝未果,起身走到她面前,弯腰去扶,可小腹隐痛渐重,见我面露异色,莞菁方才亟亟起身,将我扶去暖阁,平躺一会儿,方才缓转。不由叹嗔:“就是不念自己的身子,也得顾念你肚里的孩儿。”
许是前世亦造冤孽,方才摊上我这时惹是非的晦气娘亲,轻抚小腹,我苦笑:“每次捅了篓子,都要别人替我善后,实在没资格为人母亲,为国之君。”
莞菁皱眉:“尚且不知皇兄安危,你若亲自出面,反可能弄巧成拙……”
提及祸福难兮的帝王,神色微黯,若有所思,“如果皇兄有何变故,你也不必兴师动众,到时一切皆会如你所愿。”
话中有话,我惘惑,可莞菁未再多言,我只得作罢,望向香炉袅袅轻烟,兀自出神。不论之前如何谋划算计,确如莞菁所言,只要茈尧焱未死,我便不能轻举妄动。可这般无所作为,枯等消息,亦是磨人煎熬。仿是看出我竭力不形于色的焦虑,柔荑悄覆彼此交握的手:“累了一天,适才又动了胎气,怎生歇息片刻。”
相识数月,却是屡生变故,累她不得安生。我愧然:“原想你出嫁前,得以过上一段安适的日子,到头来反是连你受累。”
莞菁淡笑,似若天经地义:“现在我只有你这一个皇妹,不顾你,我还能顾谁。”
心头一热,我更觉愧疚。明日远去和亲,今生今世,兴许难有机会报她恩情,松手起身,走到花梨木架前,取下一个描金彩绘妆奁:“昨儿个路公公从藏珍库里捎来这个,忙着处理奏折,给忘了交到你手里。”
即使贵为天朝公主,随嫁的奇珍异宝不计其数,可皆是用来昭显天威,尚且不如我这个异母妹妹亲手裁的一身保守旗袍,令她啼笑皆非,可亦欢喜不已。只是女儿远嫁,当是希冀双亲祝福,故而暗里请托帝王身边的路公公从藏珍库找出梵愨妃的遗物,借花献佛,当作母亲赠她的嫁妆。乍见已然褪色的陈旧妆奁,莞菁须臾恍神。可听我轻描淡写,嘱她赶紧带这意义非浅的妆奁回落英斋去,微抬美眸:“皇考虽未留下遗诏,可你是我茈家惟一可即九五的亲王,我断不容未央犯上忤逆,伤你性命。”
原想两国盟姻,莞菁名义上已是伽罗国的王后,即使未央兵变,亦可明哲保身,免受牵连。可她执意不听规劝,叠手覆膝,敛容正色。因是不曾表露的高贵气度,我微震,即又无奈一笑,暗慨近前的女子确是真正的茈家公主。
“好。”
我坐她身侧,彼此紧挨:“如果未央真吃了豹子胆,我绝不会束手就擒,成王败寇,和他拼尽最后一口气。”
莞菁闻言释颜:“这才是皇考垂怜的德藼亲王。”
过去未能破釜沉舟,绝然以对,方才家破人亡,沦落至此。现又重蹈覆辙,陷入一触即发的情势,我已非那时心存侥幸、希冀天无绝人之路的季悠然。既是皇家人,便不可心慈手软,顾念道义。即使他当真命在旦夕,我与茈尧焱之间亦是当初他们兄弟二人的命运。
同室c戈,有你没我。
“若真避不了,有姐姐陪你。”
身畔女子无躁亦无惧,潜移默化,我亦随之淡笑:“船到桥头自然直,至多给皇兄殉葬便是了。”
莞菁颌了下首。不论而今坐在乾元殿里的可是茈姓外人,到底她名义上的兄长。良久,轻叹了声:“若是皇兄殁了,你可会伤怀?”
眼前浮掠他以身挡箭的情境,我微窒,即又想起过往怀抱苍秋和洛儿遗骨时的刺骨冰冷,终是闭眼:“比起我丈夫和儿子所受的苦,已是便宜了他。”
莞菁不语,扶过我的肩,恬然静坐,分秒如年漫长,直待听闻一阵s动,皱拢了眉,因是远远传来令人厌恶的冷斥声,我眼神渐厉,可见近旁女子面不改色,从容沉静,确是不可自乱阵脚。我定了定神,默听两道脚步由远及近,冷睨佞人趾高气扬,引领帝王的另个爪牙昂首进里,淡讽一笑:“今儿个是皇姐出阁的大好日子。未大人和贝大人这般兴师动众,若是来讨喜酒喝,阵仗未免隆重了些。”
拾肆章 · 锋煞 '二'
说话间,我瞥了眼未央身后的男子。早已是对茈尧焱惟命是从的爪牙,我竟自恃一段未曾亲口明证的情感,断定他不会对我兵戎相见,果是我自做多情。眉峰轻扬,已然无谓贝辰翾立场如何,我起身挡在莞菁面前:“一人做事一人当。皇姐已是伽罗国的王后。望你以大局为重,莫要伤……”
“梅儿。”
柔声打断,不由分说,莞菁拉我回坐,淡望漠颜以对的未央:“虽未立储,可皇兄尚无子息,得即我羲和江山的只有皇妹一人。若有狂佞之徒,胆敢以下犯上,伤她分毫,等同谋逆。”
许是笑我们贼喊捉贼,便听未央一嗤,半跪下身:“皇上特命微臣二人,前来迎两位殿下去宗庙祭祖。”
始料未及,我和莞菁俱是一怔,可近旁贝辰翾并无异色,只如往日照面,不甚自在,我皱了皱眉,事已至此,不论紫宸宫那里情形如何,只有走一步算一步:“等本宫和皇姐依礼净身,换了朝服,便去宗庙。”
起身时,乍见我袖染血污,贝辰翾面色微变。我若无其事拢妥袍袖,和莞菁并肩而出,却见即莫寻与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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