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在汉江会,因为出身低微,纵使能力颇高,也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小传令官,何曾见过如此珠宝?谁想到而今落在姓季的手里,反倒长起见识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可是如果可以让他重头来选择,他宁愿不要这飞来横福,也不愿失去一直珍爱的那一匹〃马〃。
不一会儿的功夫,季独酌轻声念到〃成了〃,从黄金珠宝里捻了一个本子出来。那本子厚厚的,红绒封皮,封皮上没有半个字。
两个人拿着书,凑到烛火前,仔细的翻开。
这似乎是一个用来杂记的本子。本子的第一页写的是古铜第一次见到季独酌的事情……新楼主坐在风雅颂的顶峰,小小年纪,就露出和他父亲一样微笑,那种自信仿佛整个世界只属他一人。
季独酌似笑非笑的咕哝一声:〃能被他记得,实在是难为了。〃
江鄂的目光在墙边的鞭子蜡烛上转了一转,也不由感叹:〃真是难为了。〃
季独酌干咳一声,直接装作没听见。
再往后翻,七零八落的记了些生活琐碎或者少年美人。江鄂看的有点郁卒,本子却又是一页。
这一页只有一个字。
他写道:
〃我又看见他了,我很害怕。〃
江季二人对望一眼,明白他们已经发现要找的东西了。
那么,这个〃他〃又是谁呢?
本子又翻。
下一页只有四个字,工工整整地隶书……父债子偿。
再往后翻,这个本子里再找不出别的内容,每一页都写着〃父债子偿〃四个字。越往后,字迹越潦草,仿佛写字的人正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四周白色的烛火影影绰绰,惨白透青,如尸斑一样的光芒打在〃父债子偿〃四个字上,季独酌和江鄂心头一寒,似乎可以透过文字感受到当年古铜心头的恐惧。
这种恐惧从四面八方而来,充斥在头上脚下身前身后的十八层地狱之中,古铜举目四顾,修罗、夜叉、恶鬼,他发现自己逃无可逃。
他喘不过气来,只能紧紧攥着自己的前襟,颤巍巍拿起笔,在本子的最后一页用最扭曲的字体写满了〃父债子偿〃。
不不不不不!
他还不想下地狱。
所以他留下这个本子,期望如果有一天他死了,有人可以超度他的灵魂。
就是,这样!
季独酌跟在江鄂身后纵马狂奔,一路黄沙漫天,那人肩膀宽厚腰线苗条双腿笔直,纯黑色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似远也似近。
远不过天边,近不过眼前。
有人富有八荒四合,这个人就什么都没有;有人身无长物,这个人就富甲天下。不论r体还是灵魂,季独酌都很懂得欣赏,他知道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他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因为,江鄂这个人太聪明。
太聪明的人总会很危险。
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转,季独酌驱马上前:〃这个古家,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江鄂转头望他,眉头一皱:〃哦?〃
〃是噢是噢,〃 他嘴角上挑,露出一个童叟无欺的笑颜,〃也不知道他老爹当年做了什么缺德事,死的这样不明不白,还要我来给他擦p股。〃
〃季公子说的好认真,连我都差点相信了呢。〃江鄂瞪了他一眼,拉住缰绳,跨下的骏马听话的停了下来。
季独酌还有他的马显然都很开心的看他到前面一人一马停下步子。楼主大人习惯性的打开扇子四面招摇,哀怨的凑到江鄂的面前:〃江大侠,你冤枉我。天地良心,独酌一向很认真的。〃
〃是啊,很认真的装腔作势。季公子,你我都知道,犯了罪的不是古铜他爹,而是他自己。〃
季独酌扇子合在胸前,人家还是很无辜呢。
江鄂叹了口气:〃季公子,如果你少一点装模作样,你会更可爱。〃
〃江大侠,如果你多一点体贴入微,我会更喜欢你。〃
〃你看你看,你又来跟我c科打诨了。〃 江鄂再无可奈何的望着这个妖孽,难免几分头疼。想他二十余年虽不得志,但想来就来想去就去,自由逍遥随心所欲,何曾遇到过如此会耍赖的家伙。
季独酌被他说戳了心思,扑哧一声笑,抚着额头,斜睨他:〃那么江大侠,为什么你会确定犯错的是古铜呢?〃
江鄂头上青筋乱窜,还是耐着性子在凌空画出〃父债子偿〃四个字:〃你总看到了吧?〃
〃看到了,看到了。你的手型不错,手指均匀骨感,实在是娶妻则贵的命。〃
江鄂懒得理他胡说八道,继续说下去:〃古铜留下‘父债子偿四个字,是因为他怕自己的罪报应在儿子身上,所以他宁愿终身不娶,宁愿断袖,宁愿无子。〃
〃江鄂,你可知,有时候过于诚实,实在是一种残忍。〃
〃你既看出来,又何必掩耳盗铃呢?〃
江鄂的问题一语中的,季独酌垂下双眸,双手合上扇子,抵在胸口,喟然长叹:〃。。。。。。你知道,残忍的事情,只有长不大的孩子才会向往。。。。。。〃他说着,看向了江鄂:〃如果是你呢?你可愿意用自己的不幸来杜绝一个后人的不幸?〃
〃欠下的债总要有一个人来承担。〃
季独酌听到他,慢慢的,一点点的皱起眉头。
他目光如炬,直直的望进他的眼:〃你这个答案跟没有回答有什么区别?〃此时此刻,在这个季楼主的眼睛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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