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甩子怯生生地跟着老练的世牛哥到厂里去联系业务的时候,矮墩墩、胖乎乎,唇上留着小胡子的庄总经理正在胶印车间转悠。那车间里横卧着四台01胶印机,一台四色海德堡胶印机。胶印机日夜不停地印着教辅材料,四色机在印着《香港。大中华》杂志。他们知道庄晓强经营的正威厂可是镇里的摇钱树,尽管这钱摇得有点不太地道,实际是从出版社口袋里偷出来的钱,是从中小学生家长口袋里掏出来的钱,最后变成了这帮人小团体的钱,再由小团体内部进行再分配,也就成了稽胜利、陈宏平、庄晓强他们个人的财富。这财富可能有更深的政治背景,凭隋大成那堆满槽头r的大脑袋是无法勾画出他们这帮人的关系网,和由这个关系网所制造出来的惊人的个人利益的。这网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休戚与共,唇齿相依,是一个牢固的利益共同体。在这个以经济利益为纽带的网络中,我隋大成和王世牛只是两条走狗,是随时可供牺牲来保全小团体利益的走狗而已。是走狗总是跑在最前面的,可怜的世牛哥和稽胜利斗来斗去,最终还是落入稽胜利的股掌之中,这就是j巴书记脚跨黑白两道,在梨庄左右开弓、权势熏天的奥妙。他总是立于不败之地,我等一介草民就像是来回蹦跶的蚱蜢,蹦来蹦去蹦不出他所圈定的范围,这就是命啊!我们拼着命弄到的那些蝇头小利,只是稽胜利他们华筵盛席上吃剩的一点残羹剩菜而已,而我们却是这豪华筵席外来回转悠的乞丐,动辄被捉,被驱赶。有钱有势者剔着牙缝,打着饱嗝,那态势眼神富有而高傲,投足挥手之间气度非凡,对我们就像是召唤狗一样,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用之为其看家护院,不用之则剥其皮,烹其r,又成华筵盛席上的一道佳肴。由此隋大成又想到了他的世牛哥,他是稽胜利的一条牛,这牛与稽胜利红过眼,但终于还是被套上了笼头,被稽胜利牵着走,如今成了笼子里等待宰割的牛。这头当年是何等聪明何等倔强的斗牛,只要进入了那个利益共同体就被同化了。为了这群乌合之众的团体利益,在牢里愣是不交待稽胜利及其一伙的问题,所有问题都自己扛了下来,当年的夺妻之恨,冤狱之仇,在金钱的化解下烟消云散,他不仅与稽胜利握手言和了,而且还被稽胜利驯养成了一条忠实的走狗。
那天法庭的辩论非常激烈,我世牛大哥也是学过法律的,八年前因为诽谤罪还蹲过大牢。看他站在被告席的样子还很沉着。瞧他手中还从容不迫地抓着几张纸,那肯定是他的自我辩护词,一定是一、二、三、四,条分缕析,非常清楚,他相信世牛哥的口才。双山法院的法官个头魁梧高大,比起镇法庭的那个汪法要气派得多,那小子整天喝得醉醺醺的,浮肿的小白脸上转动着的小老鼠眼眯成了一条线。哟,隋大成还看到了那个省电视台十分漂亮迷人的女主持人南帆小姐,她也来了。看来世牛哥这案惊动了省里市里。南帆小姐正指挥摄像师把摄像机镜头对准了世牛哥。这边关在槛栏内的世牛哥,却迎着法官凌厉的目光,对着摄像机的镜头侃侃而谈。但是,依照他隋大成这个仅有小学文化的书贩子来看,他是在强词夺理。世牛他企图狡辩,声称他对正版书和盗版书辨认不出,所以没有贩卖盗版书的主观故意,不构成犯罪。然而,当他指出书中所列举的公安部门的查禁收缴清单时,又明明白白地说其中有一些是正版书,证明他又是清楚的。其实,书刊界谁不知道呢,这盗版书从印刷质量上一眼便可看出,从进货渠道上,进货折扣上,都能清楚地辨明正版还是盗版书。世牛他的自我陈述,虽然从容不迫,却显得那样苍白无力,他是在强词夺理呢。再看那坐在公诉人右侧的鉴定人,这是个长着一张驴脸,听法官宣布叫什么宋瑞诚的来着,是省“扫黄”办副主任呢。好家伙,这小子不仅口才好,而且声音洪亮,那普通话讲得溜着呢,听得隋大成耳鼓发胀。什么王世牛经营书刊未经批准,不具备经营主体资格啦,所采购的教辅材料不是正规渠道啦,所经营的书刊除大量侵权盗版的之外,还有不少是y秽的和有政治问题的啦,等等。因此,所进货的书刊从渠道上、质量上、进货折扣上均可一目了然地认定为非法、盗版图书。然后,这小子很熟练地背诵出一串串国家出版管理的法规。这个驴脸证人真他妈凶,那嘴就像是机关枪,甩出的简直是他娘的集束子弹,弹弹毙命。那两个律师真是包,被宋瑞诚这小子的集束子弹,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这时,世牛哥也只有张大着嘴,显得很理屈词穷的样子。谢天谢地法庭休庭了,审判长终于可以拿下头上顶着的马桶盖帽子,左右扇着风,这鬼天气真热。那天天气很热,大审判庭挤满人。庭内没有空调,只有几台破吊扇,在头顶高高地旋转着。闷热的气浪一阵一阵袭来,使人昏昏欲睡。上午是法庭调查,质证、听证程序繁杂,枯燥无味,听得隋大成几次睡着了,呼噜声惊动法庭,差点没给赶出去。下午法庭辩论,公诉人、鉴定人、辩护人之间唇枪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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