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嫣又是一阵感动,几乎要敲上几个字回复了,想想又停下,心里说,让友情留在心里,让龃龉成为过去。
晚上在msn见到儿子,儿子说,妈,今天什么日子?
茹嫣问,什么日子?
儿子笑笑说,一周年,你上网一周年!特意来祝贺你呢!
说着,给茹嫣发来一张又一张自己在法国的照片,其中有一张,让茹嫣眼睛一亮,是儿子和一位年轻姑娘一起照的,儿子坐在一片草地上,那个姑娘跪在他身后,趴在他背上,一双长长的胳膊环搂着他的脖子。那个姑娘浅褐色的长发被风轻轻吹起,蓝眼睛,小嘴巴,挺直鼻梁,美得像什么一样!从她真纯甜蜜的笑容看,该是一位好姑娘呢!
茹嫣嗔笑着问,这是谁呀?
儿子说,我的一个同学。
茹嫣说,巴黎女郎啊?
儿子说,俄罗斯的,叫柳什卡。
茹嫣问,还有呢?
儿子说,还有的正在进行着呢。
茹嫣说,带她回来给我看看。
儿子说,她妈妈也是这样说。
茹嫣说,儿子,好好爱护人家。
儿子说,我努力。
这个晚上,让茹嫣觉得甜美极了,心里一直在轻轻叨念着,哦,俄罗斯姑娘,俄罗斯姑娘。她想起了许许多多俄罗斯姑娘的名字,安娜,柳芭,薇拉,卓娅,玛莎,托尼娅,叶莲娜,塔吉娅娜……那都是她青少年时代最亲近的密友。茹嫣甚至还想到了一个更小的混血俄罗斯姑娘,一半像柳什卡,一半像儿子,她该有一个奇怪的名字柳什卡?杨。
70
一天,茹嫣听见楼下有收破烂的叫喊声,便推开窗对那人喊道, 哎——旧衣服要吗?
那人摇了摇手。
茹嫣说,不要你的钱啊,送给你。
那人便停下,仰面望她。
茹嫣匆匆从衣柜一角,将那件皱巴巴的西服取出来,从窗口扔了下去,一边喊着,洗一洗,还可以打粗穿!茹嫣又记起那双拖鞋,也将它扔了下去,喊着,这是新的,没穿过——
那人将两样东西都捡拾起来,看了看,拿到鼻子跟前嗅了嗅,有些疑惑地望了望楼上,扔进自己三轮车上的一只大塑料桶里。
后记:如焉如焉奈若何
关于这篇,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2001年春上,妻子李虹查出胃癌,中晚期。三十年前,在部队的艰苦生活中落下的痼疾,就这么兀然爆发了。从此,这世上的一切,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数年间,时间都给她。看病,住院,旅游,或过日子。
我本来就写得不多,在这以后的,每年只写一个中篇,外加数篇散文随笔,凑够我的差事要求的工作量,也免却妻子的不安,不让她觉得拖累了我。
医生说,要是过了三年,算过了一大坎。
三年就要过去了。一切都是这样的好。2003年底,12月17日,几家刊物和出版社都要稿,我开始写这个东西。每天写几个小时,大多在她休息时候。很顺,很快,也很自在。过年过节,友情往来,散步锻炼,逛街购物,定时去医院检查取药……什么都不耽搁。2004年3月16日完稿。刚好三个月。
我写的时候,李虹c空一节一节看着,像吃萝卜,我剥一截,她吃一截。完稿后她又连读数遍,改错,定标点。说,很喜欢,怕是发不出去。
多年来,她一直是我的第一个读者和第一个编辑。作为读者,她常常会情不自禁,笑出声来,或泪流满面。作为编辑,她永远严丝合缝,为一个字,一个用语,要翻好几部词典。所以我常常会对刊物的朋友开玩笑说,我的稿子,有两“不”——一是不需改错,保证出错率在规定范围内,二是不愿改稿,特别是为那些非文学因素。
妻子是一个文字感觉很好的人,能一直得到她的喜爱,我总是很自得。
在手书时代,她最大的乐趣,就是给我抄稿。我用类似速记的方式写下一堆堆谁也认不出来的符号,有时到后来我自己也认不得了,她却可以将它们变成工工整整,清清爽爽的誊正稿。十多年前,我在第一本集的后记里写到:“她对我的文字有一种私情的偏爱——照说她当了二十多年文学编辑,应该很冷漠很挑剔很公事公办了,但读我的东西常会读出点眼泪来。最初十几年中,几乎我全部的稿子都是由她誊抄后寄出去的。最多的时候,一天两夜抄了二万字。所有编辑部见到的我的原稿,基本全是她的手迹。”
九十年代初,有电脑了。为了她的第一时间权和抄稿权,她让我依然用笔写,她来录入,我写一部分,她录一部分,当写的赶不上录的时候,她便用宋丹丹的语气揶揄说:“哼,不够吃!”
2001年后,我不再让她做这份苦差事了。她失落了很长时间。
《如焉。e》写完不久,妻子兀然复发。然后,这篇东西便一直放下了。
这是妻子见到的我最后一件作品。
似乎是命运的暗示,里面的两个男女主人公都是丧偶,都是中年。想到这里,便有些伤感。里的故事虽然与她无关,但是茹嫣身上的精气神,许多来源于她。我许多中的人物,都有她的影子,如《老海失踪》里的何必,《驼子要当红军》里的中欣,《思想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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