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弗洛德卡执行任务时——他驾驶u2型飞机在空中进行侦察摄影——我便像个小妇人一样等他回来。我不再玩耍,而是坐在角落里静静地谛听着。我能在很远的地方分辨出他那架飞机的声音。然后飞奔到飞机跑道上高兴地呼喊:“弗洛德卡回来啦。”我一次都没有说错过。
有一次他没回来。有人向父亲报告说他们看见一架德国法西斯的飞机向弗洛德卡开火,打中了他的飞机,在空中就烧了起来。单位里人人都听说了此事,也包括我。他们都非常难过——他的朋友们,我的父母,还有拉伊什卡,出来进去眼睛红红的,可我不相信他牺牲了。结果还是我说对了。没有我的弗洛德卡,我感到寒冷、孤独,心里非常难过。可每当他们劝我、安慰我时,我却说:“我难受、孤独是因为我在等待弗洛德卡。他快回来了。”
几个月过去了。冬季的一天,我母亲回家后对我说:“快,弗洛德卡回来了。”
不知为什么,她讲这些话时并不显得高兴,可我当时也没在意。我立刻跑了出去,连外衣都没穿,直奔营地。我看到了弗洛德卡,向他扑过去时,听到有人喊道:“小心。”
可我已经扑到了他的
怀里。我觉出他在抱我的时候踉跄了一步,马上就有人扶住了他。
原来弗洛德卡拄着双拐,只剩下一条腿。这又是一件令人惊异的事,足以使人相信我们之间的纯真爱情。在那次战斗中弗洛德卡受了相当严重的烧伤,刚回来时,没有人能认得出是他。他整个脸被烧成了紧绷绷、亮闪闪的紫皮,面颊上还留下几道深深的青色伤疤。可我根本不用看他的脸就能认出他来,我直扑过去,心中明白这就是我的弗洛德卡。我们坐在桌旁,他将我搂在怀中,讲着他的冒险经历。当时那种完美的平静、爱意和安心的感觉我至今仍然难以忘怀。我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他脸上的疤痕问道:“这儿疼不疼?这儿呢?我亲一下就不疼了吧?”
因为那次英勇的飞行,弗洛德卡被提升为上尉。我又给他起了个更庄严的新名字:我的彭斯上尉。一个月以后,他安了条假腿,重返蓝天。
跟德国的仗打完了,也到了和彭斯上尉、我的弗洛德卡分别的时候了。我们一家要回到列宁格勒,而他却被派往远东。临分别的日子,弗洛德卡对我说:“和日本的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你也会长成美丽的大姑娘,那时我就来找你,娶你作我的妻子。”
我完全相信了他的话,我也不认为弗洛德卡在开玩笑。分手的那天,他只和我一个人讲话。我们的车开动时,我被塞进吉普车,不停地哭着喊着,他说:“再见,我心爱的人。等着我。”
年复一年,时光飞转,可弗洛德卡没有回来。我又长大几岁后,渐渐觉得不好意思向父母打听有关他的事。我不声不响,默默地等着他。到了16岁,我开始自己寻找。我心中知道弗洛德卡并没有忘记我,他也在寻找我。只有一点弄不明白:他是最有本领最聪明的人,为什么至今还没找到我?我向父亲和熟悉的飞行人员打听他的消息,却一无所获,谁都不知道他在哪里。好在搞飞行的人毕竟不算多,我相信迟早会打听得到的。事实正是如此。
你们是否还记得苏共二十大以后,许多秘密都得到了公开?不少孩子们从未听说过的亲友这时出现了;不少妻子至今才得知自己那被发配劳改营的丈夫是死是活。以前,每当我向母亲询问弗洛德卡,她都难过地摇着头,可忽然有一天,她让我坐在身旁听她讲述他的不幸遭遇。那次英勇的飞行之后,弗洛德卡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被提升并荣获一枚“苏联英雄”
金星奖章。可是后来,当他们“澄清此事”之后,他被送到劳改营。原来弗洛德卡把飞机降落在德军阵线后面,然后他抓起摄影器材,带着烧伤和断腿,穿过重重防线向我们一方前进。开始他们想把他树成第二个马特洛索夫,可后来又决定一个英雄就足够了。于是他就在柯利马消失了。
这就是我初恋的全部。我再也没有过第二次恋爱。我观察过和我同龄的男孩子,长大后又观察男人,可就是找不到弗洛德卡那样的男子汉。有几次我打算结婚,可最终还是作罢。
临到下决心时,我就告诉自己:“不,这个人也不是弗洛德卡那样的人。我还得再等等看。”
可是我终于没有找到弗洛德卡那样的人。获得博士学位后,我决定成立一个没有丈夫的家庭。现在我生下了我儿子,名叫弗洛德卡,我要独自把他抚养成人。
“现在我知道了你为什么会这么坚强,这么自信,”瓦伦蒂娜说。她在苏维埃执行委员会列宁格勒市的文化处工作。
“对别人的严格要求使你首先加强了对自己的严格要求,并促使你无论在任何事情上都依靠自己的力量。当然喽,国家会给你和孩子提供一点救济的。”
“我谢谢了。”拉丽莎笑道,“我自己大概还能挣到那5卢布。”
“得了吧。”“浪荡女”吉娜笑着c进来,“5卢布能买半升啤酒,或者买三杯白酒呢。”
大家便由此开起玩笑。算着每月5卢布能给孩子买些什么:一只童鞋;4斤国营商店的黄油或2斤自由市场的黄油;2斤自由市场的或6斤公家店里的;小学生校服的一个袖筒或者婴儿车的一只轮子。
唯独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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