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长极快地按程序提拔上调到了县城,又一位更年轻的新乡长到来。新乡长当然又来拜访夏天智,夏天智绝口未提上届乡政府的不是,只建议新的乡长要关注清风街的贫富不均现象,扳着指头数了家庭困难的二十三户,这其中有痴呆瓜傻的,有出外打工致残的,有遭了房火的,生大病卧炕不起的,还有娃娃多的……他还说了现在村干部和群众的关系紧张,其实村干部很辛苦,自个并没捞取个人好处,催粮催款得罪了人,一是国家的政策这么要求的,二是村部没有资金还得负担民办教师的工资和干部的补贴,如果乡政府能给上边讲讲,让上边承担了民办教师的工资和干部的补贴,村部肯定会把应收的税费都一并缴给上边,不再有提留款,那么群众就少了意见,干部的工作作风也能改变。现在是穷,人一穷就急了,干部和群众啥事都可能干得出来。夏天智像给学生讲课一样,抑扬顿挫,声情并茂;乡长很乖顺地坐着,并不停地在笔记本上写动。夏雨给他们续茶的时候,顺便往那笔记本上看了一眼,字写得挺秀气,但写的却是中堂上挂的书法条幅上的内容。夏雨在院子里喊爹,夏天智出来了,夏雨说:“人家是礼节性地来看你,你咋说那么多?”夏天智说:“为了他不犯前任的错误呀!”夏雨说:“我娘要我问你,乡长在咱这儿吃饭不,她得有个准备呀。”夏天智“嗯”了一声回到堂屋,见乡长已经在欣赏中堂上的字画了,他说:“乡长,你今年多大年纪?”乡长说:“三十了。”夏天智说:“和夏风同岁么!”乡长说:“同岁是同岁,夏风干多大的事,我没出息。”夏天智说:“能当乡长不错啦,好好干,前途大着哩!这字画还好吧?”乡长说:“真是好!听说你还画了一大批秦腔脸谱?”夏天智说:“你咋知道的?”乡长说:“我听夏中星说的。”夏天智说:“中星是我个侄!他拿去了一大批,说要巡回演出时办展览呀。其实画得一般,咱是爱好,随便画画。”进卧室搬出一个木箱,木箱里又取出八件马勺,取一件就讲这是哪一出戏里的哪一个角色的脸谱。讲着讲着,突然记起了吃饭的事,说:“乡长,今日不要走啦,就在我这儿吃饭,你婶子大菜做不了,炒几个小菜还蛮香的。”乡长说:“不啦不啦,我们中午还有一个饭局的。”夏天智也就对院中的四婶喊:“乡长不吃饭了,那就烧些开水吧!”
在清风街,说烧开水就是打荷包蛋。四婶开始添水动火,却发现糖罐里没了白糖,就让夏雨到雷庆家借,夏雨去了雷庆家,才知道了雷庆要过四十九岁的生日。
这就要我腾开手说雷庆呀。他夏雨讲究是雷庆的堂弟,雷庆要过四十九岁的生日的事梅花没给他说,却邀请我啦。自从三十六岁那年起,雷庆每年都要给自己过生日,家里摆上几桌,亲戚朋友吃喝一天一夜。四十九岁是人一生的大门坎,梅花前几天就四处张扬着要给雷庆大闹呀。先去扯了绸子,拿到染坊染成大红,做了裤衩和小兜肚,再去武林家预定了一筐豆腐,油坊里买了一篓菜油,又给屠户交了钱,让头一天来家杀了她家那头猪。我在中星他爹那儿打问剧团巡回演出的事,梅花来借中星家的一口大铁盆,她就邀请了我。我帮她把大铁盆拿回她家,陈星正在院子里抡着斧头劈柴,劈了好大一堆,也不肯歇下。我对陈星说:“好好干!”夏雨就来借白糖了,知道要给雷庆过生日,问今年待几席客?梅花说:“也就是十席左右吧。”夏雨说:“我可没钱,但有力气,需要干啥你招呼一声。”梅花说:“你是没钱,夏风倒有钱,他明明知道你雷庆哥要过生日呀,他却走了!”夏雨说:“这怪不得他,他是名人事情多,婚假还没休完单位就催他。”梅花说:“名人给夏家有什么实惠呀?反正我是没看到!他上大学到现在,去省城和从省城回来,哪一回不是你雷庆哥接来送去的,若计票价,不说上万也七八千元了吧,可你雷庆哥没吃过他一口饭!”夏雨说:“雷庆哥的好处,我哥他哪里敢忘,就是我嫂子也常说你们好!是这样吧,我哥我嫂不在,今年我替他们行情,鞭炮你们就不用买了,我来买!”梅花说:“夏雨说了一回大话!你要买鞭炮呀,四娘怕心疼得睡不着觉了,四娘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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