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魄的颜色。
夜近亥时,梆更的声音混着雨声远远传来,宛如梦幻,整座金陵城的人都好似进入梦幻,而靠近皇宫西侧的大理寺衙门里却是灯火通明,其中一间公房里,却有一人正在埋头书写。
公房并不宽敞,四周堆满了书籍宗卷,却是井井有条,风雅之中更见博学。
一旁的长凳上,坐着一个娇美窈窕的身影,却是有些不安,将手帕都揉捏得不成样子。
“你的计划到底能成吗,如郡她会不会失手?”
埋头书写的那人头也不抬,直到写完最后一笔,这才抬起头,“红笺,你太过慌张了。”
“我只是不信任如郡那丫头而已。”
红笺蹙眉,说不尽的娇弱好看,眼珠却是闪烁不定,“她虽然有几分能耐,但锦衣卫派出高手呈送密件,她真能拦住吗?”
她偷偷瞥了那人的脸色,嘴甜如蜜的笑道:“我信不过她,还能信不过你吗?以你的聪明能耐,必定还有后手,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那青年书生微微一笑,不回答却也不曾否认,红笺便知道自己猜对了,笑吟吟的走上前去,挽了他的臂膀,撒娇卖俏道:“阿语,你到底有什么锦囊妙计,连我也不能说吗?”
第一百六十章好戏
身旁便是温香软玉,美人旖旎,景语却不为所动,似笑非笑说道:“别忘了你现在是戴罪立功的阶下囚。”
他的目光瞥向她,仍是那般和煦含笑,却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那笑容是毫无温度的。
“回去原位坐好吧。”
他淡淡说道,并不疾言厉色,红笺却是一句娇嗔也不敢有,乖乖入座。
景语将写完的文书节略轻轻吹干,递给红笺,“等一下就会有个重要人物来听你的供述,你就照着这上面的来说。”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红笺强笑着接过,略一看完,整个人都变了颜色,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这我怎么敢!”
她颤着手丢下那张纸,好似那上面附着什么鬼怪,整个人都抖成了筛糠——若非此地是大理寺的公房,只怕她立刻就逃之夭夭了。
这次前来大理寺自首,是奉了景语的命令,红笺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连锦衣卫诏狱都去过一回了,以为这次也是出来作证那账本和白苇之事,却没想到,他要自己供述的竟是这般骇人听闻言语!
红笺哭丧着脸,哆嗦道:“我要真这么招了,可是实打实的死罪啊!况且这些事都是子虚乌有的瞎话啊!”
“假作真时真亦假——只要你能把瞎话说顺溜了,它就比黄金还真。”
景语冷冷一笑,凝视着她的眼睛低声细语道:“只要你照我说的办,三天后,你就能亲眼看到纪纲的首级,亲耳听闻锦衣卫的覆灭——他们可是虐杀你父亲的元凶啊!”
他眼眸幽沉浓黑,似乎蕴藏着无穷的魔魅引力,红笺受这莫名的蛊惑,又想起父亲悬尸示众的惨景,心潮激荡之下,险些就要张口答应了。但她内心仍然有最后一丝害怕和理智,一时陷入踌躇。
景语见此情势,又添了最后一把火,“此事就连如郡也无法做到,只有你的口供才有如此威力!”
就连如郡也不行吗?
红笺心中暗暗舒畅,看着眼前男子的热切眼神,唇角勾起欢欣的弧度,“我还以为,你心中只有如郡一人,把她看得如珍似宝。舍不得让她冒险呢!”
“她正在伏击锦衣卫的暗使。此事不仅危险。而且多半徒劳无功——只有你,才是我的杀手锏,真正的底牌。”
男人晶亮的眼神,炽热的微笑。让熟悉他淡然脾性的红笺心中更加得意,“好,那我就试一试吧。”
“等一下就是你表演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演得万无一失。”
景语笑着深深看了她一眼,俯身将那页纸捡起,凑到灯芯跟前,不多时那白纸黑字便化为灰烬一堆。
他坐回自己的书案跟前,扬声道:“来人啊!”
门外不远处传来几人的脚步声,随即便是大理寺的胥吏应声道:“小薛先生有什么吩咐?”
红笺听这句。这才知道景语在大理寺中伪称姓薛,看情况也是混得风生水起。
“这位姑娘已经愿意招供,但事关重大,她不敢相信大理寺这里的推官和狱卒,要亲口告诉陈大人。”
他所说的陈大人。乃是大理寺卿陈洽。
门外那两人没有做声,显然已经是被吓得呆住了,景语轩眉一皱,扬声道:“她怕消息泄露活不过今晚,你们快去禀报陈大人。”
陈洽向来是永乐皇帝的忠臣心腹,他今晚正好值守在大理寺,听到这种诡秘的口供,必定会按捺不住好奇心,连夜就来审问。
而此时,还有一位更重要、更关键之人,正在朝大理寺而来……
他亲手排布的好戏就要上场,上至九五之尊,下至芸芸众生,都将是最出色的演员,也是最懵懂的观众!
大理寺的主衙后堂,陈洽正在阅读最近的邸报,耳畔听着雨声淅沥,眼前的黑字一个个都好似跃出了纸面,在眼前叠成了一团。
他心烦意乱的放下邸报,干脆站起身来在房内来回踱步。
这几天京城气氛诡异,好似暴风雨前的凝窒,奏章雪片一般的弹劾锦衣卫都指挥使纪纲,甚至有大胆的语涉太子。
百官之中甚至有传言,太子已经被今上软禁,不日即要废黜。
身为大理寺卿,陈洽当然是皇帝可以信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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