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毅芳打开包裹,除去那些首饰外,有一块寥寥数语的血书。她望着遗物,想起在寂寞皇宫内和僻静乡下度日的姐妹之情,不禁又哭起来。两个孩子捧着糖跑回来,宝珠嘴快,说:“娘母,是卖药糖的爷爷送的。”
宋戥芳拉住女孩的手,慢慢地揽到怀里,喃喃地说:“苦命的孩子。宝珠,想你娘吗?”
“想。”宝珠点着头,眨着毛茸茸的大眼睛,不理解娘母为什么流泪,用小手去摸宋戥芳的眼角儿,很乖地说,“娘母疼我,哥哥也和我玩。不想她啦!”
宋福贵只是在一旁吃糖傻笑,拍着肮脏的手说:“你妈不来啦!”
深夜,宋戥芳待孩子睡着,用剪子剪起纸钱来,又燃着几股香,然后,到胡同口把纸钱焚烧了。嘴里叨念着:“妹子,放心去吧…”
东方鸿飞听得心酸,视线有点模糊,不由得叹口气,问:“那血书还在吗?”
宋王氏接着说:“我不识字,连刘雯翠的灵牌也不会写,也不敢写。我把那血书缝进兜肚里,是夹层的,让宝珠穿上。两只镯子,一只套在宝珠臂上,另一只存放起来。后来,宝珠走失了,我想她啊……就戴了。”她撩起衣襟去擦淌泪的老眼。
蓝宝珠是在六岁时走失的。与其说走失,不如说是被什么精怪摄了去。五月端阳前,正是槐花盛开季节。夜晚,福贵带着宝珠在巷子里玩耍,捡槐花去吃馨香、清甜的芯儿。当时,长禄里间无人迹,福贵进院拿纸灯笼的功夫,宝珠就不见了,连一声呼唤都没留下。宋戥芳找了三年,也整整哭了三年。
此刻,东方鸿飞已经准确无误地判断:蓝宝珠——蓝色妖姬。把她掠掳去的不是仇家,反而是蓝田耕结交过的武林朋友,或是吕老寿,或是那位来去匆忙的杂役老俊。单刀直入地问:“蓝家和范金栋有仇吗?”
宋王氏摇着头,说:“范金栋这个人,谁不知道?他儿子被人害了,这和福贵有什么牵连?”
“有。”东方鸿飞眯起眼,紧盯住宋王氏,进一步想捕捉她的神情变化,“那个给你留钱,又去看老槐树的女人,就是蓝宝珠!”
宋王氏浑身一抖,满脸的皱纹都颤动起来,上前抓住他的手,嘴唇哆嗦着,半晌才说:“你说是宝珠?宝珠,我苦命的闺女……”她想哭,但一时哽塞,又嚷起来,“你诓我,不是宝珠,宝珠不会杀人的!”
无庸再做解释,东方鸿飞已经成竹在胸,但他不知道的太多了。案件的背景复杂并深远。范金栋和宋王氏、刘雯翠都是皇宫内的太监和宫女,很可能彼此是相识的。他思忖,假若蓝宝珠为报仇而血刃范金栋之子,为富不仁的范家也是罪有应得,这种一报还一报的命案推诿给他人算了,何苦去做权势的鹰犬?可据刘十牌讲,里面牵扯着国宝《八骏图》。眼下,他还不能全面地信任宋王氏所说的话,所以不便匆忙、草率地往深处追询。
“你喜欢蓝色?”警长先从外围,施取游击式询问法。
“刘雯翠喜欢,她男人姓蓝。唉,那时,我总让宝珠穿着蓝衣裳。她哥哥常背着她,去买糖堆儿,兄妹俩彼此疼着哩!她趴在我怀里,贵儿给我捶腿,听我讲故事……那会儿,宝珠是圆脸蛋、刘海头……”宋王氏闭住眼陷入沉思。
东方鸿飞的大脑同时也在旋转:宋福贵为什么没提及过失散的妹妹?蓝宝珠走失时,他已经十岁了,完全有了结实的记忆。宋福贵虽憨实,但总不会傻到这份上,何况他还有副车伕的滑嘴滑舌。
“宋福贵总想着失散的妹妹吗?”
“唉!他只知道是死了。宝珠丢了后,我气得打了福贵一顿,谁想得到呢?他头磕在锅台上,后脑勺儿的r都翻起来,得流一盆血。我得给他治呀!把雯翠的首饰都卖了。福贵外伤好了,可昏睡了足有半年,小时候的事都忘了。现在,也忽灵忽傻的,出门拉脚儿,我总是不放心。”
“你没结过婚,为什么叫宋王氏?”
“我父姓宋,母姓王,我进宫赐名小奴,皇上又给我改了戥芳。我叛上,犯悻逆大罪,没脸了。住长禄里也是隐姓埋名,左邻右舍都知道我是个寡妇。”
东方鸿飞不想再多问下去了。临走时对宋王氏讲,要守口如瓶,并宽慰她说:“我不会冤枉了宋福贵。”
但宋福贵毕竟被收狱中,这使警长很为难。
第五章:情为何物
刚回到警察厅,门房便递给东方鸿飞一封信,挤着眉眼说:“是位小姐送来的,您闻闻,还有香味儿是不是?”
东方鸿飞接过不少名媛们的求爱信,有送玉照和红艳艳香吻的,也有抄录舶来诗附庸风雅的;但这位冷面的美男子都不屑一顾,也不退回,偶然见面,便是逢场作戏,搞得各路“娇娘”大作其“春闺梦”。这次,他也不例外,眉梢微蹙,很随便地揣进腰里。
“您还是看看的好。人家叫您当场开拆。来头儿不小哩!”
门房是个满脸烟屎的老警察,穿着皱巴巴的黑制服,一笑p股便下意识地翘起来。
东方鸿飞打开一看,顿时惊呆了,提着纸半晌说不出话。
上面的字迹潦草、粗犷而蹩脚:“宋福贵冤,放了,不然取你狗头。蓝色妖姬。”
“是个什么模样的女人?”东方鸿飞目光灼灼,把门房得后退两步。
素以察言观色而转舵为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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