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二件呢?”嬴虔又问。
嬴渠梁捡了几册公文放到大哥面前道:“今年风调雨顺,难逃大丰之年,三弟预计各地极有可能出现谷贱伤农之事,因此特地制定了应对措施,以防粮价大跌。此事卫鞅拿出章程,并派精干吏员去往各地督导。”
嬴虔点头:“嗯!这是正事,第三件又是如何?”
嬴渠梁道:“这第三件,便是今秋要在秦中秦西全境,推行田亩新制。”
第317章 扑朔迷离
自打当年秦军收复河西。在河西推行这田亩新制以来,天下人就睁着大眼看着,这法家卫鞅究竟能搞出点啥来。
虽说这田亩新制从头到脚都是无敌一手包办,并且也在多个场合承认和强调,可天下士人却都不觉得这个法令会是屠夫出身的秦王能够玩得转的。即便无敌在稷下学宫曾经大放异彩,震惊天下,可这田亩制度挂靠在卫鞅的名头之下,却是更能让人信服。
经过数年的运作,此时的天下人也大致搞清了这个秦国田亩制度的运作方式:首先,所有的耕地都
属于国家,也就是所谓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百姓农人完全自由,觉得自己强于耕作,并且有劳动力可以耕作就可以向官府申领土地,每年只交一种税赋,便是土地主粮产出的两成地税。这里就有一个条目必须细说,也就是根据田亩制度里的法令,百姓申领土地以后,是不规定也不强制耕种的种类。你可以用来种粮,也可以种菜,更可以用来种些花花草草。甚至还将土地开挖成鱼塘、还耕为草场。只要你能按照官方每年核定的主粮亩产缴纳地税,你想干嘛都行。并且这地税也非常自由,可以是粮食,也可以是蔬菜瓜果或任何等值的农副产品,更欢迎你直接缴纳等价的钱币。
仅此一点,便是首开了亘古以来农业生产模式的先河。前文有述,春秋以前的夏商两代,先民刀耕火种,毫无技术含量不提也罢。进入周代后,所实行的井田制度相比夏商在历史上被称为一次飞跃,可比较起秦国的新政,两种制度之间的优劣便叫明眼人一看便穿了。因而天下懂行的人在详细了解了这种制度之后,无不对卫鞅这人叫一声好,同时也为他捏着一把汗。
叫好的原因自不用提,捏汗的原因却是众所周知:谁都知道,国力根本便是税赋,如今新制让利于民,这国力岂不是日渐空虚么?
没成想,数年下来,秦国的国力非但没有日渐亏空,反倒是蒸蒸日上,据说秦国城镇皆有大市,而乡野小集日日不息,百姓生活日渐富庶,且六国与秦的商贸来往也是大有增长。不说别的,山东六国的百姓都是眼瞧着本乡本土的商人大势办货前往秦国博易,这总做不得假了吧?
其次。这个田亩制度的土地分配弹性规定也是让所有人眼前一亮。比如说,河西之地的田地分配方式是每丁十大亩,每口五大亩,可等到秦军吞灭巴蜀之后,却是将巴蜀的土地申领限额扩大为每丁五十大亩,每口三十大亩。进而,当秦军再次吞下了越国的土地之后,竟是开出了每丁一百大亩,每口五十大亩盘口。仅这一点,便叫许多有识之士不慎中招,纷纷拍肿了手掌。
有道是“民为蓟草,附土而生”,对一个国家而言,开疆拓土不过只是帝王个人的武勋,只有当人民百姓能够从这些征服来的土地上获得利益,国家才能从中获得赋税。而古时征战,最为让人头疼事情便是如何将侵占来的土地归化,这往往需要几十年的时间,需要不断的通过法令强制迁徙百姓去稀释当地原住民,还需要长期的派兵驻守以压制反抗势力抬头。当然,这其中最为困难之处。便在于迁徙百姓这个环节。有家产、有田土、有一定社会作用和地位的百姓你迁不走,无家产、无田土、无社会关系的流民与自由民又永远都不凑手,因而春秋时代往往只能是将这些土地以封赏和犒劳的名义分封给军中有功之臣和掌握大量奴隶与生产资料的老世族去做封主,然后由他们派出奴隶以及隶工、隶农去实施,理所当然,这一个过程是产生腐败的过程,并且国家在这一个过程当中也是收益有限。
而现在,秦国的这套制度无疑是给天下人开了一个眼界,让大家了解到一种可以让国家、君主、百姓都能够共同获利的新土地关系。
不过,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很多事物本身就是一把两边开锋的双刃剑。
比如说,喜欢这个新田亩制度的人越多,那么恨它的人也会相对多起来。就秦国而言,最恨它的反倒不是利益受损最大的老世族阶层,反倒是秦中秦西的小贵族封主。这些贵族封主很多都是依靠军功的获得封地,经历数百年沧桑和数代数十代人的传承,已经从当年先主那般行走天边吃r的狼,演变成了如今打死不挪窝坐吃山空的狗,许多小贵族上上下下近百口人,就指望着从耕作封地的隶工隶农身上压榨出的血汗过日子。就说当初河西推行新制,无敌派了戎狄士兵伪装成牧人走村串寨鼓动奴隶们逃亡河西,便给了这些小贵族一记致命的打击。
你看,逃到河西就能去除隶籍成为自由民、就能申领属于自己的土地并且每年只用缴纳极少的税赋,这对那些生活小贵族治下,每天辛勤劳作却依旧食不果腹的奴隶而言,诱惑不可谓不大。自然这些小贵族们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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