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度只在行猎时用一用,只怕众大臣以后就要逐渐忘记了咱们契丹人的马上生涯,髀肉复生了。所以,上京仍是上京,但我和陛下不必日日留驻,车马劳顿虽然累,但也让陛下看看我们大夏的大好河山,学学我们驰马千里的祖法。”
她转头看看南院夷离堇,又看看北院自己的父亲,沉吟了一下道:“秦王属下,有过则惩,那么,有功要赏,也应该是正理。陟罚臧否,不能有误,选贤拔能,亦是要紧。夷离堇那里的恩赏单子,可曾开具好?”
自然是早就准备好惬她的意的单子了。头一个受赏的就是王药,南院夷离堇也没有汉人固有的循资排辈的恶习,直接就说:“指挥使王药指挥三军,上兵伐谋,几乎没有折损什么将士,便收复渤海郡,打破秦王叛军,又把叛军引到并州一带,打退了并州的李维励军队。一箭三雕,居功实属甚伟。请授‘平章事’之职以奖励战功。”
王药有些震惊地抬头:平章事职品不过三品,但自唐代以来,便是中书门下与闻国政的要职,几乎等于副宰相。
但完颜绰尚嫌不够,皱眉道:“王药虽是文臣,但是是以军功拔擢,仅一个平章事不足显其才华,再加枢密使,与闻军政。”
王药急忙提袍跪倒,谢恩之后便是辞谢:“太后隆恩,臣实在汗颜。臣鄙陋之人,侥幸打了一场胜仗,怎敢当此提携?望太后三思,简拔能者贤者!”
完颜绰漫漠地说:“你难道不是能者贤者?能贤之人难道还非得按资历排行才算不虚?南边晋国就是这样的恶政,多少英俊不得不沉于下僚。我偏要不拘一格用人,我偏要人看看,我大夏立国时间虽不如晋国,但周公吐哺,招贤纳才,绝不比他差劲!王卿不必辞谢,我说你行就行。别人,还有什么意见么?”
她素手一挥,就是多少人头滚滚落地,此刻又揽着任事不懂的小皇帝,谁敢不遵太后懿旨?众人只不过异样地看王药两眼,便低头称是。回头对王药的称呼也变成了“王枢密”,至于太后的捺钵之行,自然朝中也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
用过晚膳,完颜绰循例召见王药。王药本就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进到宣德殿的寝殿后,完颜绰正在搅拌着杯子里的东西,她眼睛尖,还没等王药开口,她就伸手止住他的话头:“不许辞谢!我已经说过了。你再敢不遵圣旨,我就传杖子打你。”
王药气得笑一声:“你不怕我被别人嘲笑?”
完颜绰道:“嘲笑什么?嘲笑我敢提拔你,任用你?还是……嘲笑你是因为三天两头进我的宫殿所以才任用你的?”
王药拱手道:“你既然知道,那么,要么不要委我以重任,要么不要老召见我过来。”
完颜绰笑道:“看把你宠的!跟我说话已经直接‘你你我我’地就上了!我告诉你,我们契丹人,不讲究什么资历,就是服气英雄,就是服气有本事的人——那些说怪话的人,大约也是你们南边来的汉人为主吧?你呀,平时看不像个脸皮薄的,怎么一到这事上头,就没主意得跟个小媳妇似的?”
王药吃她一噎,又不愿反驳,索性稽首行了个大礼:“那是臣失仪了!”转身要走。
完颜绰一下子立起来,在背后喝道:“站住!”
王药没听见一样,自己揭起帘子就要离开,然而,他身后传来完颜绰手里的瓷杯落在案几上的脆响,忍不住回眸一看,刚刚站得笔直的人儿已经颓然坐下,撑着脑袋一副不舒服的样子。
他到底心一软,回身上前扶她:“怎么了?”
“被你气得头疼!”说话带着哭腔,让人一听便生怜。
王药不怕她强硬,要打要杀的一概不能威胁得了他。但是她一示弱,就不再是那个杀伐果决、凛冽凌厉的太后了,在他眼里就简直变了个需要照顾的小女孩。
“怎么头疼呢?肯定不是我气的,肯定是你着凉了!”他四下里趸摸,找煮姜糖水的银铫子,“姜糖水解寒气。”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胡说八道!姜糖水还治百病呢!”
“真的祛寒气的!”
王药回头,那娇弱地喊头痛的人儿已经正襟坐在条炕上笑。外头“咔嗒”一声,是寝宫的门锁上了。王药才知道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着了她的道!这会儿走又走不掉了,生一夜气又没意思,他只能旋回去,自失地笑。
完颜绰知道他有点生气,主动哄他:“我这里有好酒,味道有些像羊羔儿酒,但是颜色不像,不知道是不是不正宗?”
皇宫还有不正宗的酒?王药觉得匪夷所思,明知道她又在欺骗,偏偏想看看她玩的是什么幺蛾子,便伸手说:“这不简单,我一尝便知道。”
完颜绰把酒杯掖着:“这样的好东西,我是自己用的。还有点舍不得给你,不过,喏——”她故作大方地又把杯子递过去:“你只准喝一口。”
王药知道她在演戏,冷哼了一声接过杯子,里头的酒液呈酱红色,香气醇厚而收敛。王药闻了闻,只觉得一股馋劲涌上来,不由抿了一小口,那酒自然不是羊羔酒,没有那种油润的滋味,但是醇烈之余带着淡淡药香,又带着粗犷的青草味,入口绵滑热烈,滑入咽喉后,瞬间浑身热烘烘起来。他是个渴酒的人,不觉就一口一口把这酒都品到肚子里去了。
完颜绰看着他的喉结滚动,眼睛里露出狡黠的笑。等他脖子都仰起来喝最后几滴时,才失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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