狈,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他身上的伤。他从小长这么大,受的伤多了去了,也就闻蝉会带着哭腔、手抖着给他上药……
李信不太习惯在别人面前表现出弱势,他沉默着,什么也没说,任闻蝉在他腰上折腾。少年闭了眼,金色阳光照在他面上,让他显得平静无害。
闻蝉小心翼翼地给他上药,她不敢乱看。因为何止是腰呢,他后背上的伤也很多。都结了痂,都长好了,但是看上去纵横交错,非常的可怖。闻蝉不觉想,他才比自己大一岁。自己在无病呻吟的时候,他却要为活着去打拼……
她觉得生活多么无聊,而生存对李信来说,就已经非常的艰难。
闻蝉小心地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去,不溅到他身上的伤。她手里的药粉,轻轻地抖落在伤处。她专心地看着少年的腰迹,忽有一瞬,她动作停住。她看到他腰上隐约的火焰形状,那个疤变得很模糊,周围的肉,像是被割掉过似的……
闻蝉茫然地看着他的后腰。
她想起李家二郎的后腰上是有火焰型胎记的。
李信就有……但是这个胎记……不对……胎记似乎不应该是这样……
她只看了那么一眼,心里猛然有不对的感觉,还没来得及细想,手上颤抖,手里的药瓶就摔了下去。药瓶掉到地上,发成清脆一声。
闻蝉被脆声惊醒,忙俯身去捡药瓶。
李信睁开眼,看着她在他面前蹲下身去。他看着她,长睫覆着眼,眸色漆黑,非常平静地说,“你让我脱衣……给我上药……”
闻蝉蹲在地上,碰着药瓶的手一哆嗦。
听到李信的话,“这么多下来,你我之间的纠葛,已经不仅是表哥表妹的关系了。”
“你有想过,你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闻蝉仰起脸,看到他乌色的眼睛。
一袭粗袍丢在地上,郎君趴在榻上,侧枕着手臂,那张带着疤痕的脸转向她,安静无比地问她。
不像以前那么强悍,不像以前那样逗着她……他就是在平淡无比地询问她。
他和她之间,到底算什么关系呢?
闻蝉怔怔然地仰望他,清澈的眸子里,映出少年的面孔。他一点也不着急,一点也没有威胁的架势,他只是在问她而已。
闻蝉心中升起了茫然感与冲动感,还十分的焦灼不安。李信给她一种奇异的感觉,让她胸中情感成河,由溪流向大海汩汩流去,穿山过岭,绵延千里。那一直怀疑的感情,在他看着她问她的一瞬间爆发出来……
她看着他良久,睫毛像水沙一样轻盈流淌,眼里波光潋滟,向他淌去。
突而抬起手,捧住李信的面孔。
她凑过来。
在这一刹那,在阳光迷离的片刻时间,李信生出一种错觉,闻蝉捧着他的脸,他几乎以为她要亲上他……
门口传来急促敲门声,“郎君、郎君!医工来了!”
第61章109
医工与小二进来的时候,是舞阳翁主纡尊降贵亲自给他们两个开的门的。但他们还没感受到闻蝉的好心,就先迎接了榻上屈腿而坐少年的白眼,“这么着急干什么?火烧到你家了?多事!”
小二当面就被呛一句,颇为委屈。
医工则抚着山羊胡莫名其妙地想:让他来看病,看的该不会是这位郎君的肝火过旺吧?
闻蝉站在他们背后,藏起自己那脸上快忍不住的笑意,唯恐李信来堵她的话。他心情不爽快,她特别能理解。但他的伤势,也很严重啊。而且说不上为什么,看到李信因为她的事而烦躁,她心情还挺好的。即便李信白了她一眼,她也当做没看见,关上门出去,把地方和时间留给医工他们。
回到自己房舍内,女孩儿靠在门上,摸着胸口砰砰砰直跳的小心脏。她面颊绯红,唇角上翘,那浓烈无比的欢喜激荡之意,便怎么也掩饰不住了……
她思绪混乱,脑子里没有一根牵着的线,让她乱七八糟地想了许多。一会儿是李信幽静望着她的眼睛,一会儿是他问她的话,一会儿是他倒在她怀中的样子,还有一会儿,少年劲瘦无比的腰线,在她脑中晃啊晃……
当时没感觉,但现在觉得他腰线的线条真好,在数不清的伤痕下,那筋骨桀骜盘旋,像山又像水,让人、让人……
闻蝉顿了一下,脑中的记忆,停留在他后腰上沉重无比的伤口上。那里全是伤,鲜血模糊,但在一团模糊中,那胎记……那胎记不太对……
她没看到过别人的胎记,但是人身体上出生就带着的胎记,不应该是那个样子啊。那个样子,如果肉长出来了也许看不分明。但是现在看,总像是伪造出来的……李信说他是李家二郎,李家的长辈们都说他是李家二郎。她心里有疑虑,一直有那么点儿疑虑,但她没有说过,也没有去多想。
她姑父都承认了,长辈们都承认了,连她姑姑都接受了。
那李信就是她二表哥啊。
但是如果不是呢?
如果他是“假冒”的……
闻蝉额上渗了汗,打断自己这个猜测——不,不会的。她一定是想多了。李信就是张狂,也没必要伪装李二郎的身份到李家来。他又不爱慕荣华富贵,他活得自由自在,李家对他应该没有吸引力……
但是脑中另一个想法又在反驳她:怎么没有吸引力?李家两朝世家,进去便相当于一步登天,当真对一个小混混出身的人没有吸引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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