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之时,终于寻到了那抹熟悉的背影。她静静地坐在人群里,对他的到来全然不知。阿良紧张地直吞口水,他想,把花送到,道个别他就走。
实际上,他还想好了很多话,打了一路的腹稿。可是当真陈缘就在他面前,那些话纷纷解体为外星文,那么奇怪,那么说不出口。
然而,纵使他如此珍视这次短暂的失而复得,这个最简单的愿望,还是没能实现。不知是不是他作孽太多,他的人生总有些遗憾的。哪怕就是跟心爱的人去说声再见都变成了奢望。
或许,这一切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早在阿良现身机场之时,他就已经被一群便衣盯上了。他的戒备之心全然崩盘,他一心只想着要来见他心爱的人。于是,意外就这样突兀地发生了。
阿良毫无防备,被从各处冲出来的便衣摁住,单膝跪地。那束火红的玫瑰花倒在地上,被那群人粗暴地踩来踩去。他想伸手去够,他想挣扎起身,怎么也要说声再见,然而,他失败了。
很多人看到了这场热闹,陈缘神游在外,全然不知周遭事。待她回过神来,也回头去望时,看见的只有来来往往的旅客,他们操着各地口音从她身旁经过。她看见不远处有一捧被人丢弃的玫瑰花,不知是谁把它扔在这里。
陈缘想去把它拾起来,这么放着,糟蹋了那份情谊。然而时间来不及,她该登机了。
跟着客流,陈缘距离安检越来越近。这一次,她知道没有回头的理由。不会有高进在那里注视她,他也不会对她招手告别。
于是,陈缘并不回头。一路向前。她要等的人在前方,在未来。
时间比我们想象中过得要快,若不留心,时间就在柴米油盐中溜走,在指缝中溜走,在无数个打哈欠硬撑着加班的时光中溜走,在周末跟闺蜜畅饮到天明宿醉的头痛中溜走。
一转眼,五个年头过去了。
陈缘还是住在六楼的那栋房子里。对面那间房仍是一如既往地黑着。她总是习惯性地天天要去窗前望一望,望不到人,她也并不意外。她已习惯了每天要与他厨房窗台上的热水壶打个照面。白天黑夜,五个年头了,它都一动不动地待在那里,无比忠诚。
*
前一天下了一场雨,今天是个艳阳天。去往监狱的路上也有阳光铺洒一路。窗外是一股好闻的泥土芳香。
三十分钟后,陈缘坐在探视区,与许久不见的阿良面对面了。
阿良瘦了,整个人却显得精神多了,许是剃了头发的缘故。
隔着玻璃窗,阿良看着陈缘干练美丽的形象,一边笑一边拍手。
陈缘拿起话筒,示意他坐下来。
阿良将话筒放到耳边,还是那个懒懒的声调,“好久不见啊,没有我的日子,你过得很不错嘛!”
“去年我太忙了,实在没空,其实早就想来看你的。”
“年年都来,你不烦我都烦了,什么好地方,晦气。”
“我不信那些。”
“听说你跟徐丽合伙在大理开了几家客栈。”
“嗯,昨晚就住的客栈。”
“高进呢?”
“每回你都问,每回都是一样的。你没别的话题吗?”
“好,换一个。你想我吗?”
“不想,所以去年没来。今年其实是路过才来的。”
阿良笑起来,笑得很明朗。
扯了些闲话,陈缘不忘嘱咐他,“快出来了,你好好表现。”
“你现在一副大姐的风范,跟我说话都硬气了。”
“又要提我过去那个软柿子的样子么?”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说真的,你还在等吗?”
问题还是会绕到那个人身上,总是避不开的。他们之间永久的话题就是他。
“嗯,反正也没别的事干。”
“就没人追你?”
“有。”
“没有动心的?这么多年,一个都没有?”
“有过。但是都抵不过当年,索性算了。”
“哎,你也不小了,该学着现实点儿。——你再这么等下去就把我等出狱了。人家都以为我女人在外头等我呢,说真的,要不,嫁我算了。”
“不行,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不能食言。”
就知道会这样,这些年,阿良对陈缘是越来越了解了。她倔起来像头牛。
“傻姑娘,我还能说什么。在你身上我体会到了非常彻底的挫败感。劝了好几年你还是这个不开化的样子。”
“放弃吧,这辈子是开不了了。”
两人又聊了些日常。听她说这些,阿良总是笑的。
探视时间一个小时,陈缘该走了。
“那我走了,你好好表现。明年这个时候,我来接你。”
“那说定了,不来可不行啊。”
“一言为定。”她站起身,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忽而她驻了脚,想起什么似的说:“我走了,阿良。”
她的笑容温柔恬淡,又让阿良心头一荡。她一直固执地叫他“徐先生”,保持着陌生感和距离感。这一回,他终于从徐先生变作了阿良。
*
眼看这一年又要过去,等待已经成了习惯。她不知道还会等到何时,时间是最无情的旁观者,你哭你闹,你笑你疯,它都在那无动于衷。
陈缘夜半而起,满脑袋纷乱思绪。是这样的,这些年,她有些失眠了。她开始体会到高进睡不着觉的痛苦。真讨厌,人走了,坏习惯却要留给她。头发被脖子上的吊坠缠了一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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