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他还这么小,夫君怎么就开始教他书字了?”
她又看去桌上的白宣,本想着他正处于失明之中,自己都不能好好书字,真不知道怎么教这孩子。却没有料到,想象中的一团黑墨没有瞧见,倒是瞧见了两个方方正正的大字。
字形虽然不如苏长亭未失明之前苍劲有力,暗藏锐气,笔画间也停顿断续,却到底是两个字形完整,能够认出模样的字。
“我想着这孩子都在府中两日了,总不能一直都孩子孩子的叫,总归要有个名字。方才他正巧到了我书房门口,便起兴想要教他写。碧烟看这个名字如何?”
苏长亭指尖轻点在那白宣上的两个大字,书臣。
长孙碧烟心中默念这个名字,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后轻颦眉,眸色略沉地看去苏长亭怀中的孩子。
那孩子敏锐,又对于那日长孙碧烟逼他喝素粥的印象极为深刻,被她这么一看,连忙松了手中本就不太拿得稳的笔,蹭的一下缩进了苏长亭的怀中。
苏长亭看不见长孙碧烟的神色,却感受到了怀中孩子的害怕,他微微敛了下巴,轻拍着孩子的背,安抚着。
“夫君学识渊博,何必问碧烟的意见,就算非要问,碧烟也是想不出更好的名字的。”看见这一大一小的反应,长孙碧烟先是心中一叹,随后便强制笑着说道。
她方才犹豫,也不过是在犹豫这孩子到底是不是被遗弃都不知,万一明日其亲生父母便寻上了门来,苏长亭这用心起的名字,不仅白费了心思,且徒增忧伤。
听了长孙碧烟的话,又听出她的语气并非不同意留下孩子,苏长亭便笑了,随后似想起什么又说道:“其实今早钱伯便来我这里说了,衙门贴出的告示已经两日,都不见有人上府,按照以往的惯例,多数是那样的情况了。”
他刚刚才反应过来,碧烟的犹豫也不一定是不想留下这个孩子,也可能是怕孩子的生身父母寻来,于是他这么解释。
长孙碧烟听他这么说,便也明白这孩子应当是留定了,又见他将“遗弃”二字隐去,换了个隐晦的说法,心中不禁微讶他的细致,大约是不想加深孩子被遗弃的阴影。
“嗯,那么以后这坨……这孩子便叫书臣了。”差点脱口心中对这坨肉的实际印象,好险好险,她端庄高贵的一世英名啊。
正式有了书臣这个名字的小胖墩见长孙碧烟对他笑,还笑得这么温柔,犹豫了一下从苏长亭的怀里直起了小身板,又犹豫了一下向长孙碧烟倾过去,闭上大眼睛,抿着唇笑成一道月勾,然后头顶对着她。
长孙碧烟当下没弄明白这坨肉要做什么,而苏长亭感受到怀中人动了动,于是探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书臣小胖墩抖了抖头,又坚持不懈地保持着脑袋倾向长孙碧烟的姿势。
苏长亭噗呲一声笑了,很是舒朗,随即替迷茫的妻子解释道:“他希望你摸摸他的脑袋。”
“嗯?”一双柔丽的眼睛即刻瞪圆,长孙碧烟完全不能理解这坨肉奇妙的思维曲线,便愣在了当下,可是显然这坨肉小小年纪精神可嘉,她愣多久,这坨肉就维持着姿势多久。
眨了眨眼睛,她最终还是有些僵硬地抬起了胳膊,然后轻轻地在这颗圆润的小脑袋上抚摸了两下,随即她便见被抚摸的小脑袋刹那抬起,然后一抹堪比日阳的笑容出现在这坨肉的脸上。
那脸颊本就丰满,此刻更是鼓腮如球,一双大眼睛笑眯成缝,伴着甜甜的笑声,喊了一声:“凉~”
长孙碧烟先是一愣,后是哭笑不得,又在那小脑袋上摸了摸,这回动作自然流畅多了,那小胖墩还腻歪地用脑袋在她手心上蹭了蹭。
正笑着的长孙碧烟余光里瞧见了桌上被搁置一旁的公文,随即心头闪过一个念头,便收回了抚摸孩子的手,问道笑容明朗的苏长亭:“夫君如今情况都放不下手上正事,想必田地整改之策的确繁复。”
“倒也不是,框架已定,细节也拟,其实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多费心的了,如今只是多顺两遍,看看还有何纰漏,好早些通知老师。”
她见他说得轻松,也毫无忌讳,于是又道:“尽半年来夫君都忙于此事,不知此政策能有什么利处,叫田阁老与夫君如此用心。”
苏长亭听后笑着摸索至旁边的公文,随后从上方取了三册朝前递去,说道:“此政策是老师毕生心血,为的便是让更多的无田百姓能够分到薄田,安身立命。碧烟若是好奇,可以看看。”
他说得如此温和,叫长孙碧烟刚刚想要探出去的手又停住,随即笑道:“此乃公务,碧烟一介女子,不易触碰,夫君且与碧烟说说便好。”
“无妨,这政策的拟定规划都非机密,碧烟不必担忧。”他又朝前递了递,笑容还是没变。
长孙碧烟犹豫一下,终是接过了手中,翻开书册,她看得极快。自幼她的记性便极好,前世对于这个政策她早就烂熟于心,如今再次翻看,不过是让苏长亭看个形式。
大约觉得时间够了,长孙碧烟才停下,然后将书册工整地放回原处,便听苏长亭问道:“碧烟可觉得可行?”
长孙碧烟眸中一闪,心下一阵古怪,却尚不能寻摸出古怪之处,沉了沉才平静开口:“碧烟瞧的也不是很明白,只不过政策中诸多条例皆是削弱富绅权贵的利益,如此,当真能行吗?”
“天下土地有限,粮米有限,既然要富农便必定要损害另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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