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n苏一生中从未有过欢乐的时光。
他出生在美籍华人家庭。父亲是一名外科医生,母亲是声乐教室。他的母亲二十七岁的时候在旧金山生下他们兄弟,随夫姓。长兄名苏域,幼弟名苏琴。这是她在妊娠期就取好的名字,因为胎检结果是一男一女而非双生子,所以为女儿想出的名字就冠在了弟弟身上。
gin苏的噩梦,是从母亲的产后抑郁症开始的。
苏域和苏琴两兄弟非常的早慧,譬如苏琴在十七八个月的时候就对发生的事情有着模糊的感知和记忆。他记得幼年时的母亲经常好几个月,甚至一整年都不去上班,连屋子都不出。
苏琴回忆中的母亲,容貌端丽,却总是死气沉沉的坐在一个地方,一天都不动一下。
等到他们两三岁的时候,父亲被这种长年累月的j神折磨所激怒,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和颜悦色对待妻子的人。按照常理,这种抑郁症最长不会超过一年。而且加以心理医师的辅助治疗,她早就应该康复了才对。父亲下班回家后只要看到死人一样毫无生机坐在窗台下的母亲就会狂躁暴怒,每每大打出手。
苏琴从客厅总也关不严的门缝里看的,在医院里成熟稳重的父亲揪着母亲长到膝盖的头发向冰凉的地板用力撞击。一下又一下,而母亲沙哑凌厉的哭声和嚎叫也会随着夜幕加深而逐渐萎缩下去。
父亲施虐的方式千奇百怪。小时候的苏琴完全不理解。
身为外科医生的父亲拥有齐全的设备,有一些东西连成年后的苏琴都讲不出来名字。他记得有一天晚上父亲回家直接就走进平时无人问津的客厅,意料之中看到坐在窗檐发傻的母亲。父亲发火了,生了很大的气。
父亲在银白色的箱子里掏出一个金属的钳子,然后伸手扯着女人的长发把她摔在自己脚下。从一米高的窗台上掉落的女人摔得疼了,发出动物一般意义不明的哀叫和呜咽。他把她翻过来跨坐在他腹上,右手拿着钳子,左手强行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大嘴巴。
然后他把钳子探了进去,肩膀不断地耸动。
女人突然迸发出无比凄厉的嘶吼,丧失了语言能力一般只能发出肝胆俱裂的嚎叫。她拼命挣扎,被压制着只能扭曲的痉挛。
而父亲的背影却没有挡住苏琴的视线。他看见了,父亲用钳子活生生拉扯拽掉了了母亲的牙齿。被拔出来的牙齿还连带着完整的牙g,都是潮湿腥臭的红色。
苏琴吓坏了。鲜血从女人嘴里流出来,头倒控着,血都流进了她瑕疵欲裂的眼睛里。就好像什幺东西钻进去,出不来,在里面蠕动,又跳跃。
他记得父亲说,你不说话,我就让你彻底说不了话。
母亲的脸整个的肿起来。混着蜿蜒爬行的鲜血让苏琴做了一个月的噩梦。
苏琴和苏域是三岁进入幼儿园的,他们从小收到的是西方教育,自然能很容易地听懂英语。回到家之后听到我的又是他们的母语,这种语言上的差异让从小就内向敏感的苏琴有了最初的惶恐:自己仿佛,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那个时候的苏域确实是一个好哥哥。
虽然都是同卵双生子,但苏域从小就比苏琴强壮,也更高一点,经常承担起保护人的身分。
苏域很少在父母的客厅或者或是卧室旁出没,对里面发生的惨烈虐待几乎是一无所知。和苏琴不同,苏域个x纯良别人没有苏琴天生的玲珑多窍心肠,他一直都显得比弟弟强势,更懂得怎样照顾对方。
苏琴记得最清楚的是,每到夏天蚊虫一多时,自己总会被吵得睡不着好。他们两个都睡在一张床上,苏域就会把自己推到另一窗户远的一侧。只是这样一个几乎是出于本能的行为,就足以让他记到现在。
他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咬字不清,叫苏域的名字总会有一些偏差,会错叫成yuiyui。
可一晃这幺多年,除了最初天真的时候,自己竟再未叫过那人一声yuiyui。
连那一声哥,都像隔了几个世纪那样遥远。
母亲一直在家里久病不愈,而父亲很少会来幼儿园接送他们。于是四五岁的兄弟两人就一起牵着手,一起回家。
那条回家的路很漫长。种着法国梧桐,还有不会被城市空气污染的铃兰。
哥哥的手心,永远是热的。
苏琴不明白,明明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为什幺哥哥笑起来就像倾城日光,而自己却像一个孤独自闭的君王。无论怎样开心,都没有办法像哥哥那样的微笑。
那只牵着自己走过宁静街道,穿越了春夏秋冬轮回,擦干他眼角泪滴,也温暖了他孤寂的心的手,一直在他如今的梦里出现。
然后,又用力,撕碎了他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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