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天水派外,桃花开得正盛,花叶灼灼。日晖下,十四岁的于桓之拐了个弯,便见数里桃色如霞,春光一色。
小姑娘在天水派门前哭天抢地,他自是没有听见。他只记得方才俯身瞧她嘴角的伤,无意间,瞥见她锁骨下,亦有一道桃花印记,美艳如春。
“人海茫茫,缘起缘灭。她让我去娶她,我却不知上哪儿去寻。”于桓之笑道,“后来去了流云庄,总有琐事缠身,加之我想为暮雪宫昭雪,不知又要奔波几年,便将此事撂下了。”
南霜听了这番话,垂头默了半晌,片刻又朝于桓之挪近了些,赧色道:“我儿时个头小,那年已经十一了,看上去却跟五六岁的孩子一般。”顿了顿,她吞了口唾沫,干干道:“我忘了跟你说几时来,又忘了跟你说我的名字。我生怕你来晚了,等到十九岁了,才应了万鸿阁的亲事。”
见于桓之浅笑望着她,南小桃花继而又道:“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却是晓得你的。暮雪七式练到第三式,若内息乱了,会长紫色斑纹,冲过这关卡便没事了。你会暮雪七式,手里还拿着望雪刃,定是暮雪宫的少宫主。我回家与爹爹说见了你,爹爹却让我保密,说切不能其他人晓得这件事,尤其是师父。”
“原本,我也可以去找你的。不过你也知道,我后来得了个‘南水桃花’的名声,总有人说我日后一定是祸水。我就不方便去寻你。后来见面了,本来我亦可跟你相认的。可我瞅着自己总有些祸你的心思,便更不知如何说了。”南霜嘿嘿干笑了两声,“我十二岁开始长个儿,后来便不是小丫头模样了。我当时想着,你若能来见见,说不定就愿意娶我了。不过现在,你总算见到了。”
说罢,她又埋头将手探进袖囊里,摸出个竹管短笛,递给于小魔头:“我那时瞧你腰间别了个短笛,觉着你一定会吹笛子。前阵子与烟花去云上镇,我便买了一个。”言毕,她想了想,又添了句:“不是顺的,是买的。”
于桓之接过笛子,垂眸抚了抚笛身,复而又抬眼深静地瞧着南霜:“彼年以为,那小丫头是习武之人,日后必定闯荡江湖。她说以后见人带着黑面纱,定要揭了去。我便存着这侥幸心理,若离流云庄远些,便带着面纱,不知能否相见。”
“岂知后来相见,竟是在万鸿阁你出嫁的那夜。当时瞧见你锁骨下的桃花印,心中自是惊讶无比。可我得了盟主之令,要将你带回流云庄做那少夫人。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多想。后来每每思起,心中亦有懊悔,还好……”
说到此,于桓之忽然打住,他笑了笑,“短笛曲,我会一首蜀地的山调,吹给你听。”他起身理了理袖子,朝南小桃花伸出手去:“去船尾。”
远天已有薄薄的暝色,于桓之衣衫翩然立于水天之间,似忽然临世的天神。
蜀地的乐曲,苍莽中有婉转,山调欢悦亦悠扬。
南霜倚在船篷处,静静听着。她的神色,是难得一见的沉然悠远。
很多话没有说。
例如当时春深,他们相见,正是花月的祭日。小桃花出门见那铁环,亦是心有所动。尔后,忽有一人来至身边,与她说:铁环好,有去有回。
南霜心中也作如是想:若身边的人离去,归来就好。
例如桃花灼灼,他们分离,于桓之无意驱动内息,竟寻到突破关卡的法子。自暮雪宫出事至今,一年有余,他头一回抬目欣赏霞光万丈,桃色如新,晦暗的日子,终得一色春意。
然则这些略显惆怅的情愫,也不必言尽。反正后来邂逅重逢,他明白所谓珍惜,她明白所谓喜欢,日后只需一往无前便够了。
光阴的齿轮总是微妙。
那年的京城热闹非常,在小小魔头与小小桃花相遇的一月前,京城以西搭起了水楼,有一女子身姿婀娜,以一曲惊鸾声名远播。
不日后,十四岁的穆衍风见一个清秀小男孩来找。
他在素白纷飞的杏花中,弯嘴笑,大喇喇地说:“你叫穆衍风,这名字真好听。我叫萧满伊,名字没你的威风,不过我会是一个威风的人。”
这日的黄昏薄薄的,烟霞浅淡。乌篷船泊在水巷边时,街上行人已少了些。
炊烟升起,水边的妇人洗好衣裳,端起木桶正往回走。哪户人家的小孩出来寻娘亲,牵着洗衣女的衣角,兴高采烈往回走。
南霜瞧了一会儿,忽又想起正事,猛拍了下脑门,“对了!”
“可是要说江蓝生的事?”于桓之问道。
南霜点点头:“嗯。前些日子,他去苏州,竟能在官府将苏悦镖局的密宗调出来,说明一定有来头。他是京城人,以前又认识我。我爹在京城倒真有一个江姓好友……不过那个人,是王爷。天水派是武林门派,我对朝中事不甚了解,因此猜不出他的身份,只知他极有可能是王爷公子……”
“京城九王爷。”于桓之道,“不仅如此,他还是传文中的如玉公子。明日与他三人同行去万鸿阁,你我需得多加小心。”
“如玉公子……九王爷……你是说 ——”
“嗯。”天边渐渐浮起暗蓝的暝色,将烟霞吞噬,于桓之骋目远眺:“那年暮雪宫覆灭,立下大功的如玉公子……”
流云庄内,这些日子倒是悠闲自在。
江湖人士纷纷将注意力转移到光复暮雪宫一事上,是以来庄拜访的人,便少了许多。
于桓之与南霜走后数天,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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