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用银子压下来,不落众人口实,那么这件事,真真是南霜的奇耻大辱。
事情发生在房事事件的一个月后。小南霜离开学堂,新教书先生未至,她日日清闲地在后园逗鸟。后园有一个鹅卵小径,曲折通往八角亭。
亭外草木葳蕤,夏日槐花开,阵阵芬芳,又有绿荫匝地,分外凉爽。
每隔十天半个月,南九阳便与他的狐朋狗党们在此一聚,畅谈所谓男人的话题:江湖,女人,房中术。
这日,南霜正在逗一只八哥。公八哥到了繁衍的季节,格外躁动。它郁郁不得志地被南霜玩弄在股掌之上,一心想找母八哥下蛋。
正巧南九阳一群人以“江湖”开篇,以“女人”带入情绪,以“房中术”让激情四起的谈话,进行到了关键期。
公八哥眼珠子转两圈,从南霜手里挣脱飞走,扑扑打着翅膀,落在亭子顶上,活脱脱的梁上君子。
话题正到激昂处,众人唾沫横飞,丝毫不讲究口忌,不雅词如“上下”,“进出”,“快慢”层出不穷,听得亭上八哥兴奋得浑身颤动,羽毛直飘落。
小南霜为寻八哥,找来八角亭,恰逢她猥琐的老爹欣喜若狂地拍桌:“江兄!此房中术妙极,真是妙极!”
至从南霜的娘亲去世,南九阳时常落落寡欢,看着爹爹开心,南霜亦是十分开心,脆生生唤道:“爹——”
刹那间,夏晖暴涨,满世界一片亮堂堂。亭中七尺男儿,个个萎靡如见不得光的蟑螂,阉鸡子似,面色灰白,身形佝偻,哭笑不得地望着南九阳。
南九阳的神色堪称阉鸡之首,哭也似地唤道:“哎,女儿啊——”
南霜欢快地扑进他怀中,追命夺魂般问一句:“爹爹,房中术是什么功夫?”
南九阳告饶般回道:“霜儿啊,这功夫十分玄妙,易走火入魔。去逗鸟啊,逗鸟。”
听了“逗鸟”二字,周围的窃笑声此起彼伏。
南霜好奇地问:“那爹爹会么?”
南九阳心想,万不可在人前失了面子,于是他说:“会,爹爹我,自然是会的。”
此刻却有人不怀好意加了一句:“你爹堪称翘楚。”
小南霜激动了,两眼放光,双手抓住南九阳的手臂,摇啊摇:“爹爹,女儿逗完鸟,便来寻你,也习那房中术,日后定成翘楚!”
南九阳颓然坐在石凳上。其余人欢笑后,皆劝说是童言无忌,只当小孩子开个玩笑。
然而此事过后,江湖上渐渐流传起这样的说法:天水派大小姐,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刻苦耐劳,身姿婀娜,肢体柔韧,深谙……闺房之术。
江湖上,此类流言总能传得沸沸扬扬,因而几年后,南霜列位三大奇女子之一,人称“南水桃花”,寓意:南姓女,祸水,桃花命。
南霜长到十五岁,对男女之事,房中术的真实含义,有了些认识。她自幼背负盛名,早已习惯,因而养成淡定温和,且憨厚爽朗的性子。
南九阳却远不如南霜镇定,他至此再不敢在女儿面前提及“房中术”相关事宜,连与之挂钩的“情爱”二字,也不允下人在南霜面前提及。
南霜看的戏文,除了打斗,便是弄权,所以她对这世上的“情爱”二字甚是懵懂,仿若天边一颗星,听说很美,光晕撩人,但那星子若有朝一日黯淡下来,也无关紧要。
所以她以为,姻亲,洞房,不过是一个人必经的历程,无关乎风月,无关乎痛痒。
南霜沉默许久,于桓之思绪如暮霭沉沉,时而想起一抹桃花红,时而又想起当年,暮雪宫外一式回风,破雪傲霜。
穆衍风与南霜一般,走神走了九万里,当一个念头呼之欲出,穆少主猛然大喝一声:“原来是你于桓之!”时,山下跌跌撞撞奔来两人,面如菜色。
看到山上走下几人,这二人忙不迭叫唤:“大侠救命啊大侠。”
这几声唤,把穆小少主先前振翅欲飞的念头惊缩了回去,于桓之很无辜地问:“什么?”
穆衍风想了半天,皱眉作深思状,也问:“什么什么?”
南霜听了他们的话,转头疑道:“什么跟什么?”
远处,童四打马扬鞭,驰骋而来,喜滋滋叫了声:“公子——”
第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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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四纵马而来,见山道上的两人哭天抢地奔向他两个主子,不由勒马远远看着。
那两人衣衫褴褛,一人矮小,一人高大。惶恐的神色掩不住平日养成的凶厉气质,沥青色杂乱虬髯,靛青发黑的粗布短衣,褐色裤腿扎在黑靴子里,头发高高竖起,身上还背着弯刀。如斯模样,就差没在脑门上刻下“山贼”二字招摇过市。
于是南小桃花张口便称:“二位贼……”
穆衍风一听,腮帮子鼓得圆滚滚,满眼是憋笑的痛苦。面纱下,于桓之不着痕迹抬了抬眉,唇角弯起。
好在那二人惊魂未定,未听清她说什么,南霜又改口道:“二位兄弟怎了?”
小桃花此刻还身着男装。穆衍风的紫衣她穿着大了些,袖子挽了好几圈。两个山贼矮的叫王七,高的叫王九,自报家门后,见三人器宇不凡,忙跪地道:“大侠救命啊,大侠。”
“大侠”二字听得穆少主十分受用,他阔步上前,扶起二人,放声道:“你们且说说有何难处。”
南小桃花乐了,当下光景,若摆个案几,放块惊堂木,再杵几个官差喊一声“威武”,穆衍风就一活脱脱青天大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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