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质问题。”男人回答。女人挑眉,她发现男人有一双漆黑的眼睛,瞳孔周围泛着隐隐的金色。
“为什么他们没把你锁住?”男人问道,似乎对这种差别待遇有点不满,“这是性别歧视吗?”
“我想这是个体歧视。”她伸了个懒腰,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一样轻捷地起身,来到铁丝网前,俯视着对面的男人,“你做了什么被关进来了?”
“我无恶不作。”
“这理由真不错!”女人哈哈大笑,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恨不得把自己挂在铁丝网上。她笑了大概有三分钟才慢慢止住。“你的眼睛。”女人擦去眼角笑出的泪花,“黑色和金色,被称作‘深渊之火’对吧?如果我没记错,只有传说中的杀手‘悼亡人’才有那样的眼睛。”
男人礼貌地颔首,“我平时都戴隐形眼镜的。”
这个银河系中流传着诸多传说,比如骑着浮空机车的无头黑衣女,比如穿梭在自由城邦里卖鸡蛋的可疑老人,比如游荡在偏地行星袭击女性的割喉男子,比如联邦首都环绕各卫星的太空电梯……
在所有银河传说里,悼亡人是最特别的一个。因为他不只是传说。
悼亡人是个可怕的杀手,他有着黑金色的眼睛,那罕见奇异的瞳眸被诗意地称作“深渊之火”,据说那是来自地狱的魔鬼的瞪视。他习惯穿一件丧服般的黑衣,胸襟上别着一朵白花,仿佛出席葬礼的哀悼者。他的现身意为着一场葬礼即将举办,他会亲手将目标送入坟墓中,然后在他们的遗体上留一朵白花,如果目标是男子,通常留的是白丝菊;若是女子则留一朵白百合。
因此他被称作“悼亡人”。也有人称他“漆黑的利刃”或“银之刺客”。但不论他有何种绰号,人们都必须承认,他的确是一位传奇人物。他有时会向委托人收取巨额报酬,有时则分文不取,这全凭他的心意。他曾暗杀过偏地行星横征暴敛的独裁者,也曾刺杀过自由城邦贪得无厌的商业大亨。他在一些人眼里是恶名昭彰的杀人犯,在另一些人眼里则是为民除害的正义侠客。他是众多热血少年的心中偶像,也是无数怀春少女的梦中情人。他被无数赏金猎人或星际刑警列为目标的第一位,然而他却一直逍遥法外。
没人能捉住他,甚至连他的一根头发都摸不着。杀手悼亡人是个活着的传说。
现在,这位传说中的杀手正坐在开往监狱星赫卡提的飞船里,和一个陌生女人聊天。
“真没想到,悼亡人也会失手。我得重新评估星际刑警的能力了。”女人吸了口烟,缓缓吐出。
悼亡人摇了摇头:“是我的委托人,他不小心泄漏的计划,连累了我。”
“哦,真是猪一样的队友。”
杀手点头表示同意。
“所以你被送到赫卡提服刑了?”女人饶有兴味地盯着那双黑金色的瞳眸。
“我被判刑五百三十年。”杀手耸肩,“有时候真恨不得让帝国恢复执行死刑。”——事实上在对悼亡人的量刑上,陪审员们产生了极大的争议,一些人认为他理应受到重判,另一些人则认为他应该被送进博物馆展览。
“往好处想想,兄弟。”女人挥手驱散烟雾,“你还活着,那么就有无限的机会。”
“我记得赫卡提有个绰号叫‘无限的终点’。”悼亡人似乎有些消沉。
“别这样!你太消极了!”女人在身上翻了翻,“要来根烟吗?”她找出香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用自己手里的烟头点燃,然后塞过铁丝网。悼亡人在长椅上艰难挪动,靠近铁丝网,叼住了那根烟。
“谢谢。”他含糊不清地说,“……柔和南斗,女人抽的烟。”
女人瞪了他一眼,“给你烟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悼亡人于是不再说话。
他很快把一支烟抽完,烟蒂吐在地上,用脚踩灭。“那你呢?”他歪着头问女人,“你犯了什么事儿?”
“跟你差不多。无恶不作。”女人狡黠一笑,“不过会被抓住其实都怪我自己。我喝醉了,在暗巷里被人敲了闷棍,幸运的是我被一位好心人给救下了,不幸的是那位好心人是个警察。于是我被火速送上了被告席,上主保佑,真没想到帝国机关的工作效率变得这么高。”
“我很遗憾。”悼亡人想说些话安慰女人,却被她婉拒了。“不必怜悯我,我不需要。”女人笑着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天空,“我的同伴会来救我的。他们会驾着这银河里最先进的飞船驶入赫卡提的苍穹,摧毁一切桎梏!我终将获得自由!”
这时,船舱顶部传来了机械的女声:“飞船即将靠港。重复一遍,飞船即将靠港。”
船舱两边各有一扇门打开,两名全副武装的看守走入。一边的看守降低了杀手脚上的磁力镣铐的锁定级别,让他可以起身行走。另一边的看守则用恭敬甚至于惶恐的态度给红发女人带上磁力镣铐,引导她从打开的门离开船舱。
女人昂首阔步地走向大门,好像她将要去的地方不是荒凉的监狱星,而是颁奖晚会的舞台。在门口她停住了脚步,回头问道:“杀手,你的名字是?”
“约书亚·普朗克。”悼亡人如实回答。
“我叫胡安娜·拜格雷尔。”
杀手睁大了眼睛。
难怪看守们不给她戴上枷锁,他们没那个胆子,也绝不需要。区区镣铐无法阻止这女人的脚步。她是胡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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