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漂泊,让他的愤怒和冲动有所降低,代之而起的是伤心和委屈:“人家等了舅舅几天,舅舅都不来看我,然后回来了,又不分青红皂白,骂我罚我!”
眼眶有点热热的,可是这个倔强的家伙抬起头看着天空,不愿意让泪水流下。
“既然那么讨厌我,我走好了!”
这是他昨天在冲动中心里决定的。
可是,到那里去呢?
从小,舅舅那里就是自己的家!就算是偶尔回到父母身边也不自在,那样地惦念着回去,好像,在自己的心里,从来没有想过,别的地方也可以留下,别的地方也可以生活。
外婆和舅舅的身边,就是自己的家啊!
——这是霍去病一生最大的固执,就是后来他成为冠军侯,有了自己的家室,他也仍然这样坚持着,没有搬离卫府。
现在,这个未来的军事天才象所有头脑发热的离家出走的孩子一样,迷惘着痛苦:我到哪里去呢?
泪水,终于悄悄地在不知不觉中从脸庞上滑落。
远远传来了马蹄的声音,还有焦虑的呼唤:“去病——!去病——!”是舅舅卫青!几乎是条件反s地,这个刚刚才在后悔的家伙弹跳起来,拔脚就跑。
在马上,卫青已经远远地看见了霍去病。昨天带着府中的下人,几乎把长安城翻了一个遍的卫青,心里的怒火和焦虑冲上了顶门。
今天一大早,长安守卒受卫青之托跟着寻找,有人在城外小河边见到了霍去病,便连忙通报了他。
这时候,忽然看见那个小小的熟悉的身影,卫青心中大喜。不料那家伙竟然拔腿就跑。好气好笑之下,连忙追过去。
这是河边的小树林,马不好进去,卫青跳下马来,提气一奔。
那霍去病如何有他快,很快就被他一把抓住了后领。那个执拗的家伙虽然比同年的孩子都高出一大截,但是,在修长高大的卫青面前却还是个孩子。此时被一把抓住,挣了几下挣不脱,g脆转头一头扑进卫青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卫青本想抓住他好好教训他一顿,不料这家伙抱住自己就哭。哭得卫青一心的教训也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当下便搂住他温言相呵:“好啦,别哭了!别哭了!”
那霍去病哭得更厉害了,把眼泪鼻涕毫不吝啬地留在舅舅那身天青s丝袍上。
“原来是那么一回事!”卫青听抽抽噎噎的霍去病说完全部原因以后,不由得轻轻叹道,“原来去病是因为那镇国将军的儿子出言辱骂舅舅才打他的!”
“是,他说舅舅没本事,只知道拉着三姨的衣角往上爬……”霍去病犹豫地住了口,还有些难听的话,比如什么宠佞,娈幸什么的,霍去病不懂,但是,绝对不是什么好话。还是不要说给舅舅听了,免得舅舅也肯定不高兴。
卫青见他的脸s,只是淡淡一笑,他知道,必然还有更难听的。他也不问,只是笑道:“去病,舅舅很高兴你这样维护我。不过,这样做其实没有必要的!”
“为什么?”睁着一双大眼睛的霍去病不懂。
“喏,你看眼前的这条河,刚才我看见你往里面仍石头和土坷了吧?”
霍去病点点头,他不明白这和刚才的话有什么关系。
“你的石头改变这河水的方向了吗?”卫青问。
“没有!”
“你的泥土弄脏它了吗?”
“……”
“所以,”卫青淡淡地笑,“只要有自己的方向和目的,何必管别人做过些什么,说过些什么!”
“那些人爱说,让他们说去好了。”
霍去病似懂非懂,但是他没问。聪明的霍去病,看得出舅舅淡然微笑的脸庞的后面,有着他不懂的伤痛。
“走,我们回家吧!”卫青站起来说。
碧绿的树林里,他修长而俊逸的身影显得异常的飘逸。
霍去病点点头。
出得小树林,甥舅二人同乘一马进城。
坐在舅舅的前面,感觉到舅舅坚实胸膛和暖暖的体温,霍去病忽然有了一种安心的倦怠,好想象小时候那样,在舅舅的怀里闭上眼睡一小会。
“咕——噜噜。”去病的肚子在叫。
卫青笑了:“饿了吧!”
霍去病重重地点点头:“昨天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
和所有养优处尊的小孩一样,出了家门,他才会知道饥饿的无可奈何的滋味。
“下来吧!”卫青说。
现在已经到了人烟稠密的长安城,骑马在街道上穿行十分的不妥。
卫青牵着马,领着霍去病,在一个卖烧饼的摊子上,买了两个烧饼给他:“喏,先吃着垫点底,等会儿回家,叫人给你做好吃的。”
霍去病大口大口地吃着,他从来没想到过,街上普普通通的烧瓶竟然黄灿灿的这么香,这么好吃!
他们一直往前走,走过了那条街,进入了另一条。霍去病手中的烧饼只剩下一个了,他喜滋滋地举起来,小小地咬了一口——舅舅专门给他买的,可不能吃得太快,太快就没有了!
这时,在街道的转角那里,卫青看见了一个残废的乞丐。虽然是初秋,但这个乞丐却还穿冬天的布袄,上面早已是破d百出,无法蔽风保暖了。黑黑的脏脏的脸上,一双泛红的眼睛。蓬乱的头发纠结着,瘦骨嶙峋的身体蜷缩着。看不出有多大年纪。但是那眼睛却紧紧地盯着霍去病手中的那块烧饼。
卫青素来心慈,当下便将霍去病手中的烧饼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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