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曾消灭了全区所有的豹子。夜晚在斗j棚里,亲友们守在死者棺材旁边的时候
,霍·阿·布恩蒂业走进自己的卧室,看见妻子正在穿她的“贞节裤”。他拿标枪
对准她,命令道:“脱掉!”乌苏娜并不怀疑丈夫的决心。“出了事,你负责,”
她警告说。霍·阿·布恩蒂亚把标枪c入泥地。
“你生下蜥蜴,咱们就抚养蜥蜴,”他说。“可是村里再也不会有人由于你的
过错而被杀死了。”
这是一个美妙的六月的夜晚,月光皎洁,凉爽宜人。他俩通古未睡,在床上折
腾,根本没去理会穿过卧室的轻风,风儿带来了普鲁登希奥·阿吉廖尔亲人的哭声。
人们把这桩事情说成是光荣的决斗,可是两夫妇却感到了良心的谴责。有一天
夜里,乌苏娜还没睡觉,出去喝水,在院子里的大土罐旁边看见了普鲁登希奥·阿
吉廖尔。他脸s死白、十分悲伤,试图用一块麻屑堵住喉部正在流血的伤口。看见
死人,乌苏娜感到的不是恐惧,而是怜悯。她回到卧室里,把这件怪事告诉了丈夫
,可是丈夫并不重视她的话。“死人是不会走出坟墓的,”他说。“这不过是咱们
受到良心的责备。”过了两夜,乌苏娜在浴室里遇见普鲁登希奥·阿吉廖尔……他
正在用麻屑擦洗脖子上的凝血。另一个夜晚,她发现他在雨下徘徊。霍·阿·布恩
蒂亚讨厌妻子的幻象,就带着标枪到院子里去。死人照旧悲伤地立在那儿。
“滚开!”霍·阿·布恩蒂亚向他吆喝。“你回来多少次,我就要打死你多少
次。”
普鲁登希奥没有离开,而霍·阿·布恩蒂亚却不敢拿标枪向他掷去。从那时起
,他就无法安稳地睡觉了。他老是痛苦地想起死人穿过雨丝望着他的无限凄凉的眼
神,想起死人眼里流露的对活人的深切怀念,想起普鲁登希奥·阿吉廖尔四处张望
。寻找水来浸湿一块麻屑的不安神情。“大概,他很痛苦,”霍·阿·布恩蒂亚向
妻子说。“看来,他很孤独。”乌苏娜那么怜悯死人,下一次遇见时,她发现他盯
着炉灶上的铁锅,以为他在寻找什么,于是就在整个房子里到处都给他摆了一罐罐
水。那一夜,霍·阿·布恩蒂亚看见死人在他自己的卧室里洗伤口,于是就屈服了。
“好吧,普鲁登希奥,”他说。“我们尽量离开这个村子远一些,决不再回这
儿来了。现在,你就安心走吧。”
就这样,他们打算翻过山岭到海边去。霍·阿·布恩蒂亚的几个朋友,象他一
样年轻,也想去冒险,离开自己的家,带着妻室儿女去寻找土地……渺茫的土地。
在离开村子之前,霍.阿·布恩蒂亚把标枪埋在院子里,接二连三砍掉了自己所有
斗j的脑袋,希望以这样的牺牲给普鲁登希奥·阿吉廖尔一些安慰。乌苏娜带走的
只是一口放着嫁妆的箱子、一点儿家庭用具、以及藏放父亲遗产……金币……的一
只盒子。谁也没有预先想好一定的路线。他们决定朝着与列奥阿察相反的方向前进,
以免遇见任何熟人,从而无影无踪地消失。这是一次荒唐可笑的旅行。过了一年零
两个月,乌苏娜虽然用猴内和蛇汤毁坏了自己的肚子,却终于生下了一个儿子,婴
儿身体各部完全没有牲畜的征状。因她脚肿,脚上的静脉胀得象囊似的,整整一半
的路程,她都不得不躺在两个男人抬着的担架上面。孩子们比父母更容易忍受艰难
困苦,他们大部分时间都鲜蹦活跳,尽管样儿可怜……两眼深陷,肚子瘪瘪的。有
一天早晨,在几乎两年的流浪以后,他们成了第一批看见山岭西坡的人。从云雾遮
蔽的山岭上,他们望见了一片河流纵横的辽阔地带直伸到天边的巨大沼泽。
可是他们始终没有到达海边。在沼泽地里流浪了几个月,路上没有遇见一个人,有
一天夜晚,他们就在一条多石的河岸上扎营,这里的河水很象凝固的y体玻璃。多
年以后,在第二次国内战争时期,奥雷连诺打算循着这条路线突然占领列奥阿察,
可是六天以后他才明白,他的打算纯粹是发疯。然而那夭晚上,在河边扎营以后,
他父亲的旅伴们虽然很象遇到船舶失事的人,但是旅途上他们的人数增多了,大伙
儿都准备活到老(这一点他们做到了)。夜里,霍·阿·布恩蒂亚做了个梦,营地
上仿佛矗立起一座热闹的城市,房屋的墙壁都用晶莹夺目的透明材料砌成。他打听
这是什么城市,听到的回答是一个陌生的、毫无意义的名字,可是这个名字在梦里
却异常响亮动听:马孔多。翌r,他就告诉自己的人,他们绝对找不到海了。他叫
大伙儿砍倒树木,在河边最凉爽的地方开辟一块空地,在空地上建起了一座村庄。
在看见冰块之前,霍·阿·布恩蒂亚始终猜不破自己梦见的玻璃房子。后来,
他以为自己理解了这个梦境的深刻意义。他认为,不久的将来,他们就能用水这样
的普通材料大规模地制作冰砖,来给全村建筑新的房子。当时,马孔多好象一个赤
热的火炉,门闩和窗子的铰链都热得变了形;用冰砖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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