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往事,这个病人的眼中开始放光,很兴奋的样子。
“你打死过人吗?”我突然问道。
“没,没,”他矢口否认,“武斗时双方对着楼房什么的对s,子弹都打在砖墙上,没伤着人的。”
我之所以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他的幻觉中曾出现过一个女生死在崖下的画面,我想探寻这与他的经历有没有联系。
想到死者,我突然问道:“这里以前有个叫严永桥的病人,你知道吗?”
“噢,”龙大兴仰起脸回想着,“个子高大,三十多岁,是搞桥梁建设的,对,他叫严永桥,以前就住我隔壁的病房。唉,偷跑出去g什么呀?黑灯瞎火的,在高速路上被车撞死了。”
“他为什么要逃跑出去呢?”我问。
“这不太清楚了。你知道,我多数时候也是迷迷糊糊的,清醒的时候在走廊上我听他说过,他没有病,他早就该出去了。”
这时,吉医生走进了病房。他附在我耳边说:“今天就谈到这里吧,吴医生开完会了,叫你去他哪里。”
走出病区,我沿着走廊向吴医生的办公室走去。走廊的顶部是拱形的,显得安静肃穆。一百多年了,这座法国人留下的医院几经整修,让原有的面貌得以保存。走廊一侧的窗户很大,上端是半圆形,嵌着五颜六s的玻璃,将夏r的y光隔在窗外,只有些斑斑点点的光影洒在走廊上。
此时,我已在心里作出了一个决定,这就是我应该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我必须弄清楚严永桥从住院到死亡的全部真相,这样才能解开那个闯进我家的不速之客之谜。况且,我现在住在家里也是提心吊胆的,那个握着黑雨伞来拜访我的人搞得我r夜不宁。与其在家里担惊受怕,不知直接住到这漩涡的中心来。
“这事情有点麻烦,”吴医生听到我的想法后说,“以前有搞电影电视的人在这里呆过,结果搞得很不愉快,院长很生气,说是搞写作的人再不接待了。”
我说:“以朋友的名义,你给院长通融通融吧,就说我要写的东西绝对正面,救死扶伤精神关怀等等,只住上一月两月就行了。”
院长姓蔡,一个五十多岁的瘦高男子。吴医生将我带到他办公室,刚说明来意,他便看也不看我地对着门外吼起来:“写作?我知道你们的意思,精神病院嘛,铁门!大锁!把人关起来,像监狱一样!哼,就冲着这个来,就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我一下子怔住了,不知道蔡院长为何发这样大的火。我赶紧声明我对精神病院的理解,说这里所做的是一份崇高的工作,面对精神病人这个弱势群体,医生和护士的工作让我钦佩。所以想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以便写出真正感人的东西来。
蔡院长似乎没听我的解释。门外有人叫他,他便径直出去了,将我和吴医生留在他显得很大的办公室里。
我正不知所措,吴医生拍了下我的肩头说,咱们走吧。我说,这事怎么办呢?他笑了笑说,这不,已经同意了嘛。蔡院长就这习惯,只要他没明确否认,就是表示已经同意了。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经过一片草坪,就是吴医生所负责的病区了。这幢两层法式楼房此刻有一半被遮在树y中,另一半暴露在y光下,远远看去,像一幅明暗j错的风景画。
吴医生说:“院长虽说是同意你呆在这里了,但你只能在我负责的这个病区活动。这里的底楼是男病区,二楼是女病区,在这个范围内,你以新来的医生的名义走走看看,与病人j谈什么的,都可以。但晚上最好不要去病房,因为天黑以后,有的病人病情发作,会伤着你。你知道,有的躁狂型病人发作起来是很厉害的。”
我想起了二楼尽头的那间黑屋子,董枫就是在一个雷雨之夜看见里面突然有了烛光的。并且,在这间长期闲置的病房里,那夜的烛光中还出现了一个正在梳头的女人。尽管吴医生将此事解释为董枫的幻觉,但我总觉得另有蹊跷。此时,吴医生对我的告诫,是对我的关心呢,还是暗含警告?
不管怎样,吴医生对我的写作还是很支持的,不然他不会同意我在医院住上一段时间,以便在龙大兴这样的病人中搜集写作素材。当然,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严永桥死而复生地到我家拜访我,这事实让吴医生也无法解释。现在他让我住到医院里来,也许是想与我联系得更紧密些,以便为这个谜团找出答案。
走廊尽头的一间小屋成为我的临时住处。一张小床,一张简易写字台和一把木椅就是室内的全部家当。吴医生说,这是他上白班午休和上夜班时休息的地方,现在提供给我了。凑巧他这段时间不上夜班,所以夜里我可以独自享受这个空间。
我说过,这幢法式楼房里全铺着老式的地板,我在这小屋里哪怕轻轻地走动,地板也会发出咚咚声。不但如此,屋外的走廊上,包括不远处医生护士的值班室里,只要有人走动,我在这小屋里都能听见咚咚的脚步声。如果距离稍稍近点,还能感到地板的轻微震动。
我突然想到,严永桥逃离精神病院的那天晚上,就是踩着这样的地板溜出去的,怎么没人发现呢?
吴医生正为我整理这小屋里的一些零乱东西,听到我的疑问后说:“那天我没上夜班,听值班医生讲,他是趁医生查房打开了病区的铁门后溜出去的。从病区出来到楼外,根本不经过值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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