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和沈贵仪的矛盾他有份,而朝堂之上,揭露沐青卓与沈太傅的明争暗斗他也有份。
这个人的心思太重,对权势的渴望也太过惊人。
容真走进了大殿,朝着座上的皇上以及他下方一点的皇后与太后俯身行礼,一一问好。
让她起身的是许久未曾露面的太后,笑得温和美丽,嘴里说着,“这孩子还是一样沉稳懂事。”
还是一样?
容真为这句话寒心了片刻,与半年前的自己相比,其实一切都不一样了。
而所有的变数都是拜这个女人和窦太后所赐。
她心下千回百转,面上却只是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虽然美丽,却未达眼底。而眼神一转时,她忽地怔了怔,因为顾渊隔着这样远的距离与她对视着,眸子里是了悟的神情。
她猜他看出了她笑容里的敷衍成分,因为她压根没打算隐藏。
面对昔日间接害死自己全家的凶手,能笑出来才有鬼了,她不想掩饰,也没必要掩饰。
太后如今失去了窦太后这个对手,再加上年纪也大了,成日就在宫里礼佛,也不出来管事。容真偶尔会想,也许是亏心事做得太多,所以盼着老来礼佛,能被上天谅解……可是那双手上染满了鲜血,真的只用礼一礼佛就消解了罪孽?反正她是不信的。
她垂下头去入座,闲云为她斟茶,隔着氤氲的热气,她默不作声地朝顾渊的方向望去……他依旧看着她,纵然面无表情,眼神却很深很深。
她有些心惊,觉得自己似乎读出了他没有说出来的话——要勇敢。
说不清这种笃定是哪里来的,她觉得有些好笑,回以一个懒懒的笑容——你以为我在做什么?伤春悲秋?
其实我远比你想象的勇敢。
顾渊看到她唇畔的笑意时,心下骤然一片宁静,哪怕大殿里热闹非凡,哪怕宫妃一个接一个地来,可是于他来讲,耳边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嘈杂。
他收回目光,忽然觉得几十年来始终如一的家宴似乎真的有了一点家的感觉。
宫妃们一一到齐,大殿里渐渐安静下来。
所有的惯例都和往年一样,皇上先说几句话,然后是太后、皇后,差不多把吉祥话说够了,就轮到表演节目的人上场,而这个时候,御膳房也会开始上菜。
容真环视了一圈大殿,所有的女人都费尽心思地打扮,如贵嫔一如既往的娇艳动人,沐贵妃还是那样雍容贵气,沈贵仪穿着素净的狐裘,虽然不够艳丽,却依旧奢华美丽。
她低头饮了口酒,竟然是桂花酿,味道醇香甘美,十分可口。
坐在她身旁的是沈贵仪,回过头来看她一眼,恰好瞧见她对那酒十分喜爱,便含笑道,“没想到婕妤姐姐倒是个豪爽之人,喜欢这梨花酿。”
容真看她一眼,身上的狐裘可真耀眼,于是眯起眼笑道,“这酒甘甜芬芳,似有梨花香气,我确实十分喜爱。”
沈贵仪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掩口笑了起来,半天才说,“红袖织绫夸柿蔕,青旗沽酒趁梨花。姐姐真是说笑寻妹妹开心,这梨花酿虽然名字里有梨花,却完全是因为它酿于梨花盛开之时,哪里是因为酒中有梨花呢?”
容真淡淡一笑,也不窘迫,反倒从从容容地说,“倒是我孤陋寡闻了,不及沈贵仪见识广,自然也没听过这首诗。只不过在我看来,要令人唇齿生香,并不一定非得有梨花,若是喝酒的人心里有花,那么这酒自然也有了梨花香气。”
赵容华坐在容真上方,一直听着两人的交谈,此刻也看了过来,淡淡的问了句,“容婕妤似乎话里有话啊?”
她谁也不帮,不过是随口搭个白,这就是后宫女人最擅长的把戏,随口来一句也能引发一场血案。
容真但笑不语,人和这梨花酿一样,所谓的气质并非一定要读遍诗书才有的,若是心中有乾坤,诗词背了多少、古籍记了多少,其实并没什么紧要。若是一味追求数量,生怕找不到机会一秀才华,反倒显得急功近利,实在不美不美。
沈贵仪自然也听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当下抿了抿唇角,轻轻说了句,“婕妤姐姐说的是,好酒坏酒不在于这酒本身,而在于品酒之人的心态。”她抬眸轻轻看了眼皇上,神情很是悠闲。
也是,最近皇上晋了她的位,对她也颇为关怀,哪怕政务繁忙,也送了些东西去她那儿,想必是品酒之人欣赏她这杯佳酿。
容真不说话,只瞧着沈芳仪望着顾渊时有些得意又有些羞怯的神态,垂下眼眸笑了笑。
该说这姑娘天真,还是该说皇上欺骗人家的少女情怀呢?
国事,家事,放在皇帝身上,恐怕就没法子分得太清,像她这样没有背景的女人还好,不会被牵扯进朝堂之争里,而沈芳仪这种背后有个强大的沈太傅的人,就注定了沉浮都由沈太傅在朝堂中的地位来决定。
她就算得宠一时,又焉能辨别君心是朝着她父亲的,还是朝着她本人的呢?
容真又无意识地喝了口酒,却没料到自己的举动一直落在顾渊的眼底——他的小姑娘难道又要喝醉,重演上一次的御花园醉倒在他怀里一事?
……唇角微微扬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珠玉暂时没戏份了,后面就算出现也是被虐的份,容真不是傻子,绝逼不会心慈手软的了。
接下来我们要迎来的是另一个阴谋,容真和皇上的感情会出现大变动。
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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