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会怎样?”萧墨存惨淡一笑,缓缓地问。
“不,你不会。”沈慕锐笃定地摇摇头,脸色稍缓,目光柔和起来,微笑道:“我信你,谁都有可能会,唯有你不会。”
“是啊,”萧墨存看着他,眼中明明有那么多的哀伤,却浅笑着道:“我不会,因为我是你认得的萧墨存。这个墨存合该君子端方,善察人意;合该温良恭谦,为人着想。这个墨存,会舍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只为他说过上天下地,唯你一人;这个墨存,到什么时候,都是宁可自己个粉身碎骨,也不会伤你分毫。”
他笑着问沈慕锐:“只是,你想过没有,这个墨存,充其量,也不过是个血r之躯而已。”
沈慕锐急道:“墨存,你,你说这等话是何道理?是,这期间或许有些事无法尽数对你说明,但我对你的心,却昭昭可对日月天地。”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萧墨存惨淡地笑了,直视台上那个自己深爱的男人,摇头轻声道:“我正是因着知道你的心,方如此饱受煎熬,无计可施。可你却不知道,当日的变故,从此变成梦魇,夜夜滋扰不休;当日你的死讯,令我痛不欲生,那等滋味,未尝经历之人,又哪能窥视其中万一?”他痛苦地闭上眼,哑声道:“慕锐,我很高兴你还活着,但是,许多时候,我却不知如何面对,还活着的你。”
沈慕锐越听越是心惊,恨不得立时扑到他身边去,将那人紧紧拥入怀中,将那人脸上从未见过的悲痛绝望通通抹去。心底隐隐约约,那个未及参透的关键部分逐渐清晰起来,可要他当着众人之面,承认那不可承认的错处,又如何做到?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墨存,你我心知,无需多言,待今日会后,我会好好跟你细说,届时要怎样,都依着你。此刻,”他回头看了眼脸色y沉的刑堂主事,下定决心道:“此刻,请你千万忍耐一下,还有刑罚要领。”
萧墨存却不作答,他微微仰头,任那春日遍洒满身,鼻端闻到的,除去案台上适才焚烧的香火外,令有来自野外青草土壤的淡淡清香。闭上眼,似乎前世今生,俱是过眼云烟,翩然两世,在回首之时,竟然真的两手空空,孑然一身。
果然,是什么也带不走的啊。
萧墨存静静地对自己笑了下,睁开眼,负手而立,傲然对着那刑堂主事道:“萧墨存这一生清白无垢,岂能受那等卑下之刑?”
“放肆!盟规如此,岂有你挑三拣四的份?”刑堂主事踏前一步,大声喝道。
“便是到了金銮殿上,对着皇帝和满朝文武,该怎么说,我也会怎么说,放肆与否,还轮到您来指教墨存!”萧墨存不再留情,对着沈慕锐讥讽一笑,道:“今日不过是个水陆道场,你便能由着这等宵小欺压于我,若他日真让你荣登大宝,你又要置萧墨存与何地?”
沈慕锐脸色难看,正待拿道理分辨,却被他一阵肆意笑声打断。记忆中的萧墨存,从来只是淡若清风,便是笑也极少笑出声来,哪里听过这等大笑出声。沈慕锐呆呆地瞧着这从未见过的萧墨存,只觉他浑身上下,随着笑容,绽放出一种极为鲜活的光彩,似乎浑身的力气,皆又这笑声,散发开来。少顷,那笑声渐渐低沉,落入喉咙处,几成呜咽。萧墨存垂下头,脑后乌发,被山风吹拂脸上,遮住了那半边容颜,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不为所动。过了一会,他飞快地扬起脸,双目微有红丝,脸上却毫无泪痕,白玉般的手指轻抚项间,嘴角仍然挂上平素那抹淡然微笑,轻声道:“事已至此,情何以堪?可叹我自诩聪明,妄想要那万全之策,可这世上,又哪里有那万全之策?”
他柔柔地看着沈慕锐,眼中万千情意,如烟波流转,潋滟含光。在这一日的春日下,他淡淡地笑着,对沈慕锐说:“慕锐,你转过脸去吧。”
萧墨存猛地一转头,沈慕锐呆了一呆,电闪雷鸣的瞬间,他忽然如醍醐灌顶,嘶吼一声:“墨存——”随即身形一展,如大鹏展翅一般,不顾一切地飞奔扑向萧墨存,却哪知一触到那人的胳膊,他已经颓然倒下,只接到那如凋零花瓣一般的白衣身躯。沈慕锐浑身冰冷,颤抖着手摸上适才还慷慨激昂,转眼间却憔悴凋零的脸,那颈项之间,尚有被咬破的半颗黑色珍珠。沈慕锐不住拍着他的脸颊,声音抖得不成话:“墨存,墨存,怎么回事,你怎么了,你吞了什么东西,快吐出来,不要吓我,你不要吓我……”
他点了萧墨存周身大x,又试图将手指伸入他的喉咙抠挖催吐,可忙活了半天,萧墨存脸色却越来越灰白,越来越蒙上一层死气的颓败。沈慕锐手足无措,按住他的背心大x,源源不断将内力输了进去,可那身子,拥在怀里,却明明一分一分的,变得格外冰冷。
“没,没用的,”萧墨存勉强挣着最后一丝力气,握住沈慕锐的手,断断续续地道:“白,白析皓给的,无,无药可救。”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沈慕锐疯狂地吼了起来:“你就如此恨我吗?恨到要如此惩罚于我?”
萧墨存努力地摇了摇头,微笑道:“不,不是,上,上回,皇帝,弄的那药,就已经没法解了,拖,拖着,不过是,为了,见,见你。现下,我,心愿已了,你,你我之间,隔了人命,再也,再也难以回头,不若,不若就这么别过……”
他一句话没有说完,却戛然而止,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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