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凌默然沉吟,倒是太后微露笑色,缓缓道:“莞妃如此恳求,哀家倒也很想听听钦天监的说法,难道厄运当真迟迟不去么?”
玄凌忙笑道:“既然母后开口,儿子这就去召钦天监的司仪官来问一问,也好叫母后安心。”
不过一盏茶时分,钦天监的人便到了,玄凌微有诧异之色,“怎么是你来了?”
来人低首恭敬道:“微臣钦天监副司仪,叩见皇上万岁。因司仪吃坏了肚子不能面圣,故遣微臣来此面见皇上与太后。”他言毕,退后三步,再度拜倒。
玄凌轻轻一哂,“你倒很懂得规矩。朕此番召你来,是想问先前危月燕冲月之事。事过数月,不知天象有何变数?”
副司仪道:“天象变幻主人间吉凶之变。所谓尽人事,听天命,虽然天象不可轻易逆转,然而人为亦可改天象之势。”
玄凌凝神专注听着,片刻道:“那么如你所说,如今天象如何?”
副司仪恭谨道:“危月燕冲月乃是数月前的天象,这数月内风水变转,日月更替,危月燕星星光微弱,隐隐可见紫光,大有祥和之气,已过冲月之凌厉星相。依微臣所知,已无大碍。否则,太后如何能安泰康健,坐于凤座之上听微臣禀告。”
玄凌似有不信,“果真如你所言,为何皇后依旧缠绵病榻,而钦天监司仪为何不早早禀明此事?”
副司仪道:“危月燕冲月,月主y,乃女子之大贵。天下女子贵重者莫若太后。微臣私心以为,太后才是主月之人。皇后虽然亦属月,然而人之生老病死,既受天象所束,亦为人事所约。如今天象祥和,太后病愈,可见皇后娘娘之病非关天象而涉人事,微臣也无能为力。至于钦天监司仪为何不早早禀告,皇上可曾听闻,在其位而谋其事。而微臣则认为谋其事才能保其位。正因天象不吉,皇上才会倚赖钦天监,司仪才有俸禄可食,有威势可仗。若天象从来平和,皇上又怎会想起钦天监呢?不过是清水衙门而已。”
副司仪答得谦谦有礼,然而语中极有分量,不觉引人深思。玄凌微微一笑,“你似乎很懂得为官不正之道。”
副司仪答得简短而不失礼数,“微臣懂得,却不以为然。”
玄凌的嘴角蕴着似笑非笑的意味,略带一抹激赏之情,只是笑而不语,看着太后。太后轻笑道:“哀家久久不闻政事,皇帝何必笑看哀家。”
玄凌眼角的余光落在副司仪不卑不亢的容色上,澹然而笑,“儿子是觉得他做一个副司仪可惜了。”
太后恬和微笑,带着一抹难言的倦色,轻轻道:“皇上懂得赏识人才,那是最好不过。”太后转头看向我,笑容深邃如一潭不见底的幽幽湖水,“不若皇帝也问问莞妃的意思,皇帝不是一直赞赏莞妃才情出众么?”
玄凌看我,含笑道:“嬛嬛,你也说一说?”
我欠身,正色肃容道:“臣妾闻古语有云‘牝j司晨,惟家之索’,臣妾乃区区妇人,怎能随意在皇上面前议论国事?(2)且皇上乃天下之主,官员的赏罚升降自可断之。臣妾可以在后宫为皇上分忧,但前朝之事,万万不敢议论。”
我说得言辞恳切且决断。玄凌不置可否,太后也只置之一笑。
副司仪微一低头,思忖着道:“有句话臣不知当不当说?”
玄凌含笑,闲闲道:“你且说来听听。”
“太后厄气虽解。然而臣夜观星像,‘前朱雀七星’中井木犴与鬼金羊二星隐隐发乌,此二星本为凶星,主惊吓,故多凶,一切所求皆不利。朱雀七宿主南方,正对上林苑南角,臣多嘴一句,可有哪位娘娘小主双亲名中带木,近日又受了惊吓灾厄的?”
玄凌眉间一动,沉默良久,“上林苑南角宫宇不少,长杨宫、长春宫、长和宫、仙都宫、营寿宫都在那里。只是双亲名中带木的……安比槐,她的生母仿佛叫做……林秀。”
我微微失色,“安妹妹父亲是叫安比槐不错,至于她生母的闺名,连臣妾与眉姐姐都不晓得。”
太后岿然不动,只摸着手腕上一串金丝楠木佛珠,淡淡道:“她近日受的惊吓灾厄还小么?”她只看着副司仪,“你且说要怎么做?”
副司仪叩首道:“并无大不妥,只是星宿不利,恐生不祥之虞,还请静修为宜。”
太后微微颔首,“她是该安静修一修心思。”
芳若奉了点心上来,闻言吃惊道:“皇后久病缠绵,听闻一直是安贵嫔近榻侍奉。病中之人y虚亏损,安贵嫔又逢星宿不利,安知不会有所冲撞?”
玄凌犹疑道:“皇后卧病以来是安贵嫔侍奉最多。”他微微思忖,“如此,且叫她不许进皇后宫中,静修几日也罢。”玄凌看着副司仪道:“既然有人坏了肚子,那么且由你掌钦天监司仪一职吧。”玄凌看住那人,“朕还不晓得你的名字?”
“季惟生。”他低首退下时恭敬而大声地回答。
我不动声色的微笑,亦记住了这个名字。太后扬一扬手,向孙姑姑道:“去点些檀香来,闻了这几个月的草药气,人也快成了草药了。”
孙姑姑轻手轻脚地取了一卷檀香,仔细焚上,幽幽不绝如缕的薄烟含着恬静的香气四散开来,犹如一张无形的密迷织成的网将人笼罩其中。
太后慈和的声音在深阔的内殿里听来有些不真实,“既然钦天监也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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