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挂着紫色流苏,流苏里藏着玉铃铛,一路上就晃着清脆的玉铃声。
驮着马车的两匹骏马一黑一白,毛色均油光水亮,身形高大俊美,两匹马的眼神炯炯明亮,一看就知是难得一见的好马。
武管事策马领在马车前头,十名护卫则骑着坐骑,守在马车周围。
至於任苍遥,他则跟在马车右边,你的马正在驮马车,没有马可骑的他,就用双脚跟着。
坐在马车里的樊玉香枕着软垫,惬意地摸着趴在腿上圆滚滚的白狐狸,一边张嘴吃着紫苏剥好皮喂来的葡萄,茯苓帮自家小姐捶着腿,夏草跪坐在矮几前泡茶,桃枝则坐在一边安静地绣着手绢,四名待女都很有默契地做自己该做的事,不该出声时就不说话。
两扇镂花车窗大开着,任苍遥就走在车窗外。
樊玉香三不五时就瞄着窗外,小脸凝着冷意。
面对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就是要给予教训,既然身在福中不知福,那她也不对他好了。
出发已经两天了,她就让任苍遥走两天的路,反正任苍遥体力好,传说中兽族人有日行千里的能力,两天路算什麽?这三十天的路程,她打算让任苍遥都用走的。
让他尝尝苦头,才会知道自己之前过得有多快活。
随行的人都知道任苍遥惹他们伟大的庄主大人生气了,怕被迁怒,没人敢接近,也没人敢偷偷帮忙,只能用眼神表达同情。
开玩笑,庄主大人盯得紧的哩,樊玉香完全不让任苍遥离开她的视线,就是要亲眼看他吃苦头。
任苍遥倒无所谓,樊玉香的教训手段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麽,他以前被人贩子抓住时,几乎是天天都被拿鞭子木棍打,他反抗得狠了,人贩子打得更狠,反正兽族人命硬,只要不死、不断手残脚就行。
比起来樊玉香这种让他用步行跟在马车边,不准人给他吃的,也不许人给他保暖衣物,真的是小儿科呀!
吃的,他不会自己找吗?在被人贩子抓住前,他是一个人在丛林里生活的,打猎觅食是兽族人与生俱来的本能,至於保暖衣物,他天生体质耐寒,就算在冰雪寒天里,他一样可以打赤膊。
樊玉香会揍他、会扁他,可从来不会真的打伤他,至多就是给他个惨兮兮的皮外伤。
就算是彻底惹怒她的现在,她也没真的对他下狠手。
感受到车里的盯视,任苍遥不禁弯起唇角。
这家伙笑什麽?樊玉香眯眼,有种自己的权威被挑战的感觉。
这家伙还笑得出来,还真不把她这个主子放在眼里是不?
同在车里的四位侍女动作齐齐一顿。她们服侍樊玉香多年,对樊玉香的脾气就算摸不到十分,也了解七、八分,同时察觉自家小姐心情似乎更不好了,四人伺候得更小心翼翼了。
武管事这时正好策马到窗外,「庄主,我看天突然阴了,应该没多久就会下雨了,前面有个山神庙,要不要先去躲个雨?」
「你处理就行。」樊玉香淡淡回道。
「是。」武管事立刻让人加快动作,往山神庙的方向前行,背对着车窗,立时无声对任苍遥道:小子,快向庄主低头吧,跟庄主硬碰硬没好处的!
难不成我低头,她就会顺我意吗?任苍遥挑眉回应,何况他要的,并不单单只是自由。
呃……当然不可能,以樊玉香的个性,任苍遥要是低头了,她绝对会彻底将任苍遥拴得紧紧的,不会再给他反抗的机会。
可是你们再这样对峙下去,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呀!武管事苦着脸。
「武叔,有什麽话,就直接说吧,不用在那偷偷摸摸的,我也想听听你们的悄悄话呢。」车子里,樊玉香冷冷道。
呃……武管事背脊一僵,啥都不敢说了,立即策马到前头去。
哼!樊玉香瞪着任苍遥的侧脸。
任苍遥缓缓转头,金瞳懒洋洋地与樊玉香互视,「主子有事吩咐吗?」
「桃枝,把窗户给我关上!」白眼狼,给我等着!
等你们到达前方的山神庙,恰好雨也落了下来,一开始还只是靡靡小雨,可不一会儿,雨势愈来愈大,滂沱地打着破旧的庙顶。
山神庙不小,马车直接进入庙里也还有一半大的空间,武管事已经升好篝火,紫苏整理一下四周,在地上铺了乾净的软绸,再放个软垫。
「小姐,你坐这。」
茯苓扶樊玉香坐下,夏草立即奉上热茶,桃枝则从漆盒里拿出糕点。
「小姐,这是你爱吃的芙蓉千层糕,先垫个胃,熟食待会就好了。」
樊玉香接过千层糕咬了口,随行的护卫也都做着自己的事,升火的升火,炊煮的炊煮,皆很有默契的无视还站在外头的某个奴。
任苍遥独自站在房檐下,房檐不大,只能勉强遮到一些雨,高大的身子已被淋得半湿。
樊玉香在进山神庙时就说了,不许某只白眼狼进来。
武管事本来还想替任苍遥说话,不给人吃东西,至少也让人进来躲个雨呀!可看到樊玉香扫过来的冷眼,就默默将话吞下了。
樊玉香在心里哼了哼,她就看任苍遥多硬气。
雨,愈来愈大。
夜深後,车风势都变强了。
任苍遥仍是站在房檐下,他只着深墨色圆领短臂紧身劲装,风雨下,挺拔的背影仍是站得笔直,宛如苍郁而立的树,湿透的前发贴着额,眼眸垂着,似是阖眼休憩。
庙里的篝火忽明忽灭,所有人都睡得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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