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丫头停下了收拾床铺的动作,苦笑了两声,“那些当兵的也比山贼好不到哪儿去,三天两头地来村里征粮食。说是征,其实就是明抢。咱们总共就这么点吃的,有几户家人都快饿死了,孩儿养不活只能拿出去卖。”
“当地州府呢……他们也不管?”
“那些个官老爷,不帮着来抢就不错了。好了公子,这间屋子留给你们睡,马娘子同我一间。”
“有劳。”张子初有些不好意思,便让奚邪他们去马车上取几条被褥,一些粮食,算是答谢。
赶了一天路,又折腾了半宿,众人早就困得不行了。奚邪和路鸥也懒得再梳洗,躺下来就睡,胡十九用干草打了个地铺,也很快开始打起了呼噜。
只有张子初,瞧着留给自己的那大半张看起来很舒适的土炕,悄无声息地走出了房间,坐在门口看着外头的跳珠大雨发呆。
他一想起刚刚孙丫头说的那些话,就觉得心中不是滋味儿。这一路走来,他分明看见童贯军中粮食还很充足。就算军中缺粮,也该由当地州府开仓筹集,断没有来鱼肉百姓的道理。说到底,还是官员懦弱,军队贪婪。
这世道,真是糟糕透了……可他一介布衣,又能做什么呢?
张子初想着想着,忽然觉得后背痒得厉害,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大半个月没洗过澡了。伸手挠了挠,又瞧了眼外头的雨势,干脆脱下衣服想就着雨水洗一洗,却不料中衣未落,就见马素素从偏房内钻了出来。
张子初脱衣服的手顿住了,赶紧又把湿漉漉的外衫往外套。马素素见他窘迫的神色,瞬间明白了什么,笑道,“虽是入了夏,可天气甚凉,公子不比他们习武之人,怎能如此糊弄,且等着。”
伶俐的姑娘很快烧来了几桶热水,又在后边的柴棚旁边用木柴架出了一个简易的屏风,拿布帘一遮,后头升起火来,冷暖刚刚好。
“公子,可以来沐浴了。”马素素试了试水温,冲外头的张子初喊道。
“有劳了。”张子初原是富家子弟,自小就被人伺候惯了,哪里懂得照顾自己。奚邪他们是武人,自然也不会如此细心,今日如果不是马素素,他怕就真只能在外头冲凉了。
“委屈公子了才是,你慢慢洗,我回房去了。”
等马素素的身影消失在柴棚后,张子初便迫不及待地褪了黏着的衣物和半湿的鞋袜冲上了热水。当热水顺着脖子缓缓流过脊背时,那种久违的舒爽让他几乎想和歌一曲。
虽然只有一个木瓢,两桶热水,但对于在外漂泊多日的人来说已经很满足了。张子初又舀了一勺水,浇泼在自己胸前。正洗到畅快时,却听见外头忽传来一些吵闹的声音。
又怎么了?
张子初长长呼出一口气,实在想无视那些声响。他看着面前剩下的热水,加快速度冲了几瓢,可外头的喧闹声更大了。
胡十九他们已经都被吵醒,陆续走了出去。张子初听见一个尤为洪亮的年轻女人的声音,却肯定不是马素素和孙丫头的。
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被砸碎了,紧接着是乒乒乓乓的打斗。
张子初察觉到事态的严重,赶紧放下了木瓢,开始穿衣服。可谁料他裤子刚套到一半,只瞧见身旁的木架哗啦一下从当中断裂开来。随着上头挂着的布帘缓慢飘落,在他面前出现了一个江湖味十足的女人。
来者约莫二十七八,浓眉大眼,脸型方正。她手里拿一把开天斧,头上梳一朵翻云髻,褙子只穿了一半,露出整截花臂,上头绣得乃是山石之灵韵,梅松之傲骨。
张子初此时几乎未着片缕,又被惊得呆若木鸡。马素素和孙丫头就站在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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