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那人会手把着手耐心地教他勾线展墨,会偷偷给他开小灶讲些□□野史,会把朝堂上发生的新奇事儿一件件说予他听……当然,做错事时,那人也会将他当做亲弟一般教训立罚,可对他,却总是最宽容的。
希泽曾说,比起他和希吟来,张子初才是最同大哥相像的那个。
像吗?或许是有些。那人,也曾是名动京师的惊天才子,诗画双绝的翰林翘楚,可如今,又有谁还记得……
“他俩说,这东西在你手里最合适不过。”沈常乐见他看得出了神,挥了挥手唤回了他的神智,“东西我可带到了,你们收拾收拾,还是早些上路吧,不然天黑之前可赶不到前面落脚的村子了。”
张子初重新被扶上了马车,只是他前脚刚踏上车沿,却闻远处飘来一缕仙音。拨弦者造诣甚高,初弹的是一曲《临君别》,一声动而万物静,后又转作一首《殊途归》,只是曲调方才过半,不知作何因由忽然哽咽了起来,最终寥寥不复闻。
张子初就这么定定地站在原处,攥紧了手里的画册聆听着远方故人的别曲,直到余音渐消,往声不回,才被身后胡十九推了一把,推进了车厢。
“劳烦沈兄弟帮我转告一声,临行之际,能再闻故人仙音,欣喜万分。”
“好,那张公子一路珍重,就此别过了。”有胡十九在,沈常乐倒是放心不少,只刚抱拳做了别,却又见里头的人急忙拨开了车帘来。
“等等,我还有一份礼物,望沈兄弟帮我转交。”
“礼物?”沈常乐听到张子初也有东西要转交,有些惊奇。当初偷龙转凤之际,此人毫无防备,几乎是两袖清风被架着出城的,哪里来的礼物送人。
直到见到张子初递过来的两样玩意儿,沈常乐才又好笑地摇了摇头,“这算是什么礼物?”
“是生辰礼,我欠他的。”
“……欠谁的?”沈常乐没听明白,那二人分明是同一日的生辰。
“驾——”只是还未等问个清楚,胡十九便执起马鞭一声吆喝,马车迅速沿着道路飞驰而去。本靠在马屁股上的沈常乐冷不丁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刚勉强稳住身形却被地上扬起的灰尘呛得咳嗽连连。
“胡十九!你个榆木疙瘩蠢泼才,还真掐着时辰走啊!”
一旁山头的角亭间,两个男子,一坐一立,却是齐齐盯着远去的马车,久没有挪开目光。
“……当真……不见最后一面?”
“见了又如何,图添牵挂罢了。”站在亭前,脸戴面具的人终是率先挪开了目光。他低头瞥见坐着的那位虽仍在摆弄手中的琴,可拨弦的指尖却难得失了音准。
光泽的琴尾上尚坠着一个玲珑骰子,骰子因为过于陈旧表面已磨损了大半。尽管如此,这东西却比那把名贵古琴还要宝贝似的,让主人精心擦拭了好一番。
“哟,还在这儿呢,正好,有东西给你俩。”沈常乐勒马归来,随手将手中的两样东西丢在了亭中的石桌上。
抚琴之人睫毛一颤,缓缓抬起了头来。
“张子初给的?”王希泽随后走到了石桌前,捻起了其中一个用纸折成的小船。
“嗯,说是欠下的生辰礼,是欠你们谁的?”
……
“我的。”王希泽嘴角一勾,复又拾起了桌上剩下的一幅画,端瞧了片刻。
只见那画上画的是一艘福船,其船方艄高尾,圆桅黑帆,自龙骨至甲舷在张子初的画笔之下毫厘毕现,甚至船身上还刻有“灵飞顺济”之名号。此万斛之船正在浩瀚海面破浪前行,乘千里烟波而去,非壮志凌云不归,望似好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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