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怀里的虎符,想起苏梦醒那张意趣生动的脸,又回忆他叮嘱自己的话,不禁佩服苏某人果然深谋远虑,非自己可及。但即便是这等人物,也轻易送了自家性命,随便想想也是不值。
《美人恩》第六回合欢3
“我已备好车马,今日午时卿明公子便可起程,”王总管放下碗筷,抹了抹嘴,“车上有银两干粮,还配了几副膏剂,正好给漠先生用。”他见卿明面有疑色,似是不太放心,就解释道:“这是我家主人生前定下的,马匹车辆也是早准备好的,只等这种状况便即刻可用。只是这一路上漠先生就要靠您照顾了,瞧在我家主人效忠内卫的份上,还请公子不要懈怠。”说完,他又从怀里取了个锦囊,里面都是字条,“这些是路上接应的地方,公子只管照著安排行事,保你顺利回京,没有差错。”
“这也是苏梦醒备下的麽?”
王总管道了正是,还说一切都是为漠先生打算,请卿明不必感谢。“我家主人用情极深,非我等俗人可懂,若做的不好,还请卿明公子原谅则个。”
话到此处,多说也是枉然。卿明谢了王总管,饭後打点行装,准备正午出发。漠晟还在昏睡之中,所幸他不曾发烧,身体还算无恙,即便偶尔说些胡话也不是了不得的事。到了正午,王总管找个壮健庄丁把漠晟背上车,让仆妇安顿妥当,又给他下了继续昏睡的药,只说到了明日此时才会醒来。
卿明心知漠晟醒来之後,总会有些麻烦,但比起留在此处,尽快离去才是上选。他略一沈吟,问道:“那苏公子的後事王总管可有打算?若是司徒大人问起,我该如何作答?”
王总管道:“卿明公子不必担心,我已放了信鸽,司徒大人不日将知晓一切。至於漠先生这边,”他淡淡笑了笑,竟与苏梦醒的神态有几分相似:“我在车上放了个箱子,烦请将它带回京师,送与苏小姐。就说主人灰还故里,还请葬在父母亲大人身侧为盼。”
卿明方才就在车上看见一个玳瑁嵌宝箱,不知道里面所藏何物,现在听王总管道来,居然是苏梦醒的骨灰。想想早上还是有血有肉,仿佛瞬间就化成飞灰,卿明顿感心中凄凉,不禁有些热泪盈眶,见他这样,王总管劝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家主人死得其所,又能和漠先生一起回乡,若他泉下有知,该极欣慰才是,还请卿明公子早些上路,不要再伤心了吧。”
两厢里挥手作别,马车照著来时路经下山,此时和来时相若,绿荫蔽日,野花漫道。车到山腰处,忽听外面的车夫大叫,好像是说失了火。卿明喝令停车,钻出车外往车夫所之处指望去,只见山间浓烟滚滚,正好是落笔山庄所在。卿明看著那烟雾直升九霄,心中明白一切不过是该做之事,即便如此,心中憾意还是又增加了几分。他凝望了火场片刻,命令车夫继续前行,沿山路飞驰而去,把燃烧的山庄甩在身後,不再回头。
苏梦醒锦囊之中的指点果然有用,卿明照著去做,十日後便安全返回京师。一路上还算顺利,各个驿站见了卿明出示的纸条,无论是马匹粮草还是酒食清水,全都竭尽全力,比追随司徒章外出还要便利。漠晟醒後,显得极为平静,即使在知道苏梦醒的骨灰在侧,也未显出哀伤,卿明暗暗有些担心,但看漠晟并无更多异状,也乐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马车进了朱雀门,往棺材铺而去。到了地方,卿明和漠晟跳下车,就见司徒章披著大氅,独自站在场院中候著,他让卿明提了玳瑁嵌宝箱下来放到桌上,只一伸手就断了锁。
乱动亡者骨灰是为极大禁忌,弄不好会被亡魂报复,不得善终。卿明刚要出声阻止,就见司徒章笑眯眯开了箱子,露出个青瓷的灰甕来,他看了漠晟一眼,左手揭封,右手径直插进罐内。一通翻弄,连著骨灰带出了东西来,只见那物巴掌大小,黄澄澄的一只虎儿,居然和卿明藏在怀里的虎符一模一样。见卿明睁大眼睛看著这边,司徒章用袖子把虎符抹个干净。
“二位受累,不过还有一事未完,”他扯下袍子,把骨灰罐重新封好,重新放回箱内,“苏公子使命已完,还请送他回家,不知二位可否受托?”
卿明越发不知道是否作答,他不明白苏梦醒何必做到这种地步,难道连内卫派来的使者也不信麽?他在那边发愣,没成想漠晟走到司徒章面前,伸手抱了箱子,独自走了。卿明想要追赶,却被司徒章伸手阻了,“你还不回家看你妹妹,莫非受的折磨还不够麽?”他伸手问卿明要了他怀里的赝品,只说即便是假货也不能流於世上,“卿明公子还是少管闲事为好,尤其是扯上个情字,更是不要去碰。”
不说卿明公子如何回家探望妹妹玉牡丹,单说漠晟抱著苏梦醒的骨灰骑马出了棺材铺後院,沿著大路往城西而去,不一会便到了一处胡同。这胡同名叫松江弄,住的多是京里的小官吏。漠晟虽没来过,只看著门首有棵古柏就认得了苏家的门。他下了马,亲自上去敲门,应门的是个中年妇人,身上披著孝衣,看上去是个仆妇。漠晟请她通报,接著又来了个大丫环,也是披著麻条丧花,眼圈儿红红,象是方才哭过。
那大丫环见了漠晟怀里的箱子,又听了方才仆妇的通禀,心里顿时雪亮。她行了个万福,转身在前面带路。漠晟抱著箱子,跟她一路往里,绕过屏风来到前堂,只见中堂挂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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