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打了热水给他泡着脚,薛田氏用她那一手揉捏的好功夫给他舒缓着肩颈,这个时候是他精神最放松的时候,也愿意和人多说些话。
“头先照青来找我,要我再查牛耿娘俩换药的事情。”
“那事儿不是已经板上钉钉了,还有什么好再查呢?”薛田氏手上的动作没有减弱半分,似乎对这个事情一点也不惊讶。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想的。我虽知道他和那牛耿有几分交情,可一个是长工一个是少爷,他还能如此分不清这界限么?”薛乾说着,忽然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还是说,他觉着我这个当爹的老了,已经没有本事操持着这个家了。”
“老爷言重了,照青不过是书读多了,又有秀才的功名在身上,自然会比旁人清高些,他和老爷说这些话,也是无心的。老爷不要当真生气。我刚刚还听丫头们说呢,照青知道惹恼了老爷,正在屋里哭呢。”
“什么?!”薛乾瞬间浓眉吊起,一双眼睛里止不住的怒气往外冒,一张老脸涨的通红:“丢人啊,丢人啊!他先前为了彩星的事情哭成那样就罢了,如今竟只为了我训他几句又哭,我只一向知道他不是个有蛮力的人,哪里想着他竟然跟个姑娘似的遇事如此爱哭!我怎么会养下这么软弱的孩子?!”两脚不自主的在热水里扑腾着,半满的铜盆里瞬间水花四溅。
“老爷,老爷,您别着急。”薛田氏安慰似的在薛乾的后背上顺了顺:“照青的确有他的弱点,可这孩子也有他的好不是,至少,要说读书考功名,咱整个三原县哪个能比得过他?”
薛乾听后没有吱声,依然气呼呼的吹着他那两撇胡子。
“其实老爷,妾身有句话早就想说了。”薛田氏缓了缓,见薛乾没有说话,继续试探着:“您想让照青学着管理田里的事儿,的确是为了咱们家基业着想,可老爷,您现在还正当壮年,再干个二三十年的都不成问题,咱照青现在正是考取功名的好时候,您何不让他继续去读书考功名,若以后考了举人,做了官,那不是光耀门楣的大事,这样也不屈了照青这一身读书的好本事。”
“……”薛乾抿着嘴,似乎若有所思,薛田氏站在他背后,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脸色,见那下垂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些,她这才偷偷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你说的这些,我的确也这么想过,当初要他回来,主要是为了老太太,顺带让他学学田里的东西,如今老太太已经西去,他又不是管理田地的材料,不如让他继续回西安府,一边教书,一边复习继续考功名。……至于以后,哎,男儿先立业后成家也不迟!若日后真中了举人,那能娶进门的便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且不是乡间田野里的富户了。”
“是,还是老爷思虑周全。”
薛乾眯着眼睛,继续享受着薛田氏的按摩,再不多说一句话。
七日之后,许彩星出殡,虽然那口棺材里只是衣冠而已,薛乾也依然按照薛家的规矩,停棺掘墓之后再下葬。派去打探的人并没有给薛乾带来什么好消息,租车行里,那车夫是新来的伙计,平时不太跟人说话,老家是哪里的都不知道。白水县的那一拨土匪也的确是那一带的一大霸王,白水县的县令拿他们也是毫无办法。
薛乾见局势如此,便不再折腾,那许彩星小门小户出身,本就不合他意,他自然也不愿多在这样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身上下功夫。
薛照青捧着许彩星的牌位浑浑噩噩的走在出殡队伍的最前端,他脚步轻飘,脸色苍白,这几日之内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人瘦下去了一大圈。沿途围观的一些邻里乡亲看到薛照青这样,无不感叹他的痴情。这薛家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竟接连办了两场红事,两场白事,众人不免觉着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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