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别人敢这么折腾,早就拖出去先打个半死,大头朝下丢山沟里去。
可眼前这娃,是他最揪心最疼爱的,娇娇软软的小美羊羔……
可恶的时候是真可恶,但是,可人疼的时候,也真甜腻死个人……
骂?骂不服,下次还闹腾。
动手打?舍不得。
点了他?那简直是要自己的命了!
镇三关瞪视着息栈的眼睛,怒吼:“要是再有一次,你就拔了香头,收拾东西从这儿滚蛋!老子这绺子里盛不下你这位爷!”
息栈被骂得不敢抬头,委屈地像个小孩子,一听这话,惊得惶惶看着大掌柜,不知如何接口。
拔香头?……
你赶我走……
你不要我了……
你若是真的不要我了,我,我,我怎么办……
撅着嘴巴,一张皱兮兮的小包子脸,难堪地想抹泪,早就顾不上脑袋,屁股,脚,其实浑身都很疼。
被男人的两道暴躁目光射杀,无处躲藏。身子愈加缩小,缩进墙角,抖抖索索,可怜兮兮。几个时辰之前的那股子嚣张气焰,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掌柜气哼哼地摔门而出,门板在他身后惊恐地战栗,几乎碎裂成四瓣。
一会儿,红姑奶奶踅进了门,给息栈看伤,包扎。
慕红雪用温热的软布给息栈抹掉脸上的血污,细心地查看伤口。
“哎呦,这一枪是汉阳造,当家的打的,真险,差点儿就在你这小耳朵上,穿个耳洞出来!若是再偏两寸,你小脑袋就开花了!”
息栈忍着疼,不吭气,心里难过地想,这人也真下得去手!两颗脑袋离得那样近,掌柜的怎的就知道,不会将我一枪给崩了!就为了毙掉那个敌将,连我的死活也不顾……
慕红雪望着少年那一副郁郁的表情,忍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说道:“小剑客,以后可别这么兵行险着,记着了?咱绺子里伙计们做活儿,一向都是能打得就打,打不过就跑;能求财求财,挣不着也好歹保住自己小命!留得青山在,还怕砸不响窑子?”
“……”
“你今儿个多险,万一当家的这一枪没救着你,你就回不来了。若是这一枪打歪了把你给……你让他心里得多难受呢……”
息栈低头寻思了一会儿,怯怯地问道:“红姐姐,他是不是嫌我坏事了……”
“哼,你这娃子呀,就是这臭脾气!连我都知道你拧巴,当家的能不知道?真拿你没辙!”
“我……我是想把那个小炮炸了么。我怕那个铁家伙,把他好好的一座山寨都给轰没了,毁掉了……”
女子乐了:“山寨轰没就轰没了呗!”
“唔……”
慕红雪撇嘴道:“一个破寨子而已,值什么?你是不知道,以前,这野马山被人攻破过两次,都烧光了!”
“当真?”
“可不,这有什么!被破了,以后再给抢回来呗!咱当家的是什么人,还怕这个么!当年野马山被打得七零八落,家当都没了,老掌柜也战死了,咱当家的那年才十几岁而已,就跟你这般大小,侥幸逃脱了一条命,手下就只剩下百来个人,几十条枪,后来还不是打回来了!之后几年又遇上官兵围剿,出走了一回,又打回来了!就算打不回来,也可以去抢占别人的山头,重头再来过!”
“真的?他是这样……”
“呵呵,不然你以为,咱当家的这神枪,咋个练出来的?整天憋在家里打飞钱,能练得出好枪法?这是身经百战,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才能有的枪法。用咱当家的话讲,‘虎去山还在,山在虎还来!’所以,人活着是最重要的。要是把命给丢了,这野马青山世世代代都还在这儿杵着,谁能伤了它,可是人没了又有什么用?!”
“……”
慕红雪的眼底泛起微澜,湖水涓涓细细,凑到息栈的鼻子尖,悄声说道:“小剑客,在咱当家的心里,你这条小命,可比这座山寨还金贵呢,别伤了他心……”
息栈恍然一怔,苍白的小脸立时就不自在,不敢直视对方探究的双眸:“红姐姐怎的这样讲,我算什么……”
我伤他心?我能伤得到他的心么?
女子的双眸,清澈若水,晶莹如雪,声音却似乎有些哽,轻声说道:“息栈,你以前见过,当家的打枪,还要瞄准的么?我在他身边儿二十年,我就没见过……你可知,他这一枪,瞄了有多久?他瞄了多久,你就有多重……”
息栈的鼻尖忽然一酸,唇都抖了起来,一颗心在胸腔子里漂浮挣扎,不知是怨是艾,是喜是悲。
他眼前的慕红雪,平静而俏丽的脸上,鼻尖分明水润发红,眉心若蹙若诉,眼中繁光点点……
35、凤归巢夜诉衷情
第三十五回.凤归巢夜诉衷情
星染玉涧,月照青山。
凤落云收,水静天寒。
场院里,头领们各自清点着检拾缴获的军火,料理着身子残缺不全的伤员。
这一遭恶战,把野马山打了个乱七八糟,遍地硝烟。寨门口的某一座砖石碉楼,塌方了半边儿。不少炮弹堕进屋舍,从房顶洞穿,将那些本就不太结实的木梁土坯房,砸到塌陷倒伏。
聚义厅成了临时医疗站,伤兵遍地。因为提前布置好让一道二道门的弟兄全部回撤,诱敌深入,不幸中流弹阵亡的实属极个别的倒霉蛋。大部分伤员是在各个山包上被散弹袭中。破碎的弹片和铁砂,密密麻麻地嵌进脸孔上和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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