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照勾唇轻笑了一声,语气却异常的冷静:“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我下的手一样。”
为达目的,迎头痛击……还真像是您的手笔。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吓得差点站不住脚,杜如晦深知自家殿下不像表面上看着如此纯良。他心跳如鼓,扭头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殿下,该不会真是您吧?”
“都说了不是我——又没人惹我,自然想继续演会兄友弟恭的戏码。”夕照随手拾起案上的一个纸团,泄愤般冲他丢了过去,随意问了一句,“你这绘声绘色的表演,如临现场一般,都谁告诉你的啊?三哥?”
乍提到重弦,杜如晦的耳尖红了一瞬,轻咳两声,坦言:“听五皇子说的,谢玄和几位皇子的酒都是同一坛。他们都沾了酒,唯独谢玄那杯有毒。”
“竟然都喝了酒……”夕照的手指在书页上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滑了下去,“五哥那个自傲的性子,竟然愿意屈尊纡贵跟你废话这么久。”
杜如晦肯定地点点头:“他愿意我寒暄了几句无非是因为三年前我在围猎之时,为他挡了一箭的事情。殿下还有印象的吧?”
“当然。”像是想起来什么,夕照莞尔一笑,俊秀的脸庞都显得流光溢彩起来,“那一箭是我射的。”他伸手拂过眼角,也是因为如此才不慎从马上摔了下来把眼角的泪痣给擦没了。不过毕竟是值得的,因为那以后夕照赢得了长河的信任——毕竟是心腹以命相护换来的。
了解他心性的杜如晦望着他嘴角的笑,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要说皇子中最让人不可小觑的人,杜如晦觉得不是战功赫赫、自傲不可一世的五皇子长河,也不是修为高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四皇子蒹葭,而是时时刻刻都挂着清隽笑意的七皇子夕照。上有不衰圣宠,下有百官称颂,甚至是宫里的下人们都十分爱戴他,他就像一条连绵不断的大川般包容万物,与所有的人和平共处。就连活成人精的众位皇子,哪怕是对于皇室不屑一顾的四皇子和出走大江南北的六皇子,他们与夕照的关系都是非常好的——堪称兄友弟恭。这样一个能跟所有人都成为朋友的人无疑是让人心生敬意的,甚至是令人恐惧的。
对此,夕照是这么说的:“因为他们需要我,那我便出现了。”
“对了,殿下。”杜如晦一拍脑门,忽然忆起望舒交代的话,“二殿下曾交代说谢玄遇害,宫中出了这等大事惹得龙颜大怒,让您先不要进宫面圣以免受到迁怒。”
“真像是二哥会说的话……”夕照状似无奈地耸耸肩,乍一听还掺杂着些许委屈的意味。从小到大,望舒就对他就不似其他兄弟那般亲近,柔和的笑容里总是带着淡淡地疏离,从望舒眼睛还未瞎的时候便是如此——有时候静下心想想,这种疏离倒更像是一种忌惮。夕照眨了眨眼,语气里融入了一抹玩味:“也罢,听说妖市出了不小风波,我最近正忙着与四哥叙旧。”
为了安全起见,王公贵族居住之所的暗处常有繁复符咒法阵相护。无非是些专门针对妖魔鬼怪的,只要不动用妖力,潜入一座宽阔的宅子对于身手不凡的昆玉来说,还不算是什么问题的,更何况宅子里根本没有重兵把守,就连几个巡逻的侍卫都未曾看见——颇有几分无言兵解、请君入瓮的意味。
月朗星稀,无声碎步踏过几方飞檐的昆玉俯下身,凝眸紧盯着一座凉亭上的两个相对而坐的剪影。
“师尊,您以往最爱这晚间清风与山间明月,今日可还满意?”似是演练了几百回的步骤,步蒹葭动作熟练地用柔软的帕子拭去对面呐呐不动的道人面上所沾染的飞尘。
朗朗夜色下,曾有人举杯邀明月,就着掌中佳酿,冲着年少的步蒹葭笑得温和而醉人:“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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