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肉干。
寒冬腊月里,他也不嫌冷,外套拎在手上,身上穿着件名牌衬衫,袖子卷着,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了,揉搓得像一块咸菜干,前摆塞在了裤腰里面,后摆露在了裤腰以外,走路时随着他欢快的步伐活蹦乱跳的起伏,活像穿了个屁帘子。
虽说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可世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即使身披金缕玉衣,别人也只会以为他把家里竹片子凉席抱出来捆身上了。
魏谦已经见过一面,因此见怪不怪,三胖却没见过这么富贵的穷酸,大吃一惊,偷偷跟魏谦咬耳朵:“哟,这位大兄弟是从哪个煤窑里爬出来的?”
魏谦说:“黄世仁一号坑。”
三胖恨不得缝上自己的嘴。
有客远来,按规矩,李风雅自然是要招待一番,到了饭桌上酒过三巡,互相“青年才俊”“老谋深算”之类臭不要脸地吹捧一番,李风雅才开始说正题:“上回是我想得太简单了,眼下除了咱们,还有好几家都盯着这块地,听说有一家还请了个外国设计师来规划,狗长犄角装洋啊,弄得挺是那么回事的。”
三胖忙问:“我们都是外地人,不懂里面水有多深,那您觉着这事靠谱吗?”
李风雅砸吧了一口小酒,摇晃着脑袋叹了口气:“难说。”
“怎么?”
李风雅压低了声音,用筷子沾着酒在桌子上划了一道,伸长了脖子,压低了声音说:“因为我一直惦记这事,所以也活动了不少关系,不瞒你们俩小兄弟,国土局和市政府那边,我都说得上话——当然,也别以为老哥我有多了不起哈,我说得上话别人当然也说得上话,没点人路,谁也不敢打这事的主意对吧——国土局那周主任,以前是我们老乡,前两天刚跟他一块喝完酒,也聊了聊,哎呀,这个事,现在真不好说啊……你们知道那几块地中间的商业街是吧?”
见两个人点头,李风雅继续说:“那是咱们当地一个公司投资搞的,他们老板姓张,这个张总是咱们书记的表弟,现在是这样的,一条商业街建得红红火火,但是我们张总不知道哪根筋搭不对了,只租不卖,说是要保证档次,不能让这条商业街变成小商品批发市场,现在档次有了,资金链‘啪叽’断了,上亿的项目砸进去,贷款都到期了,要不然周围那几块住宅地能便宜咱们?不可能的,就是现在,各家都流着哈喇子等着,前提也是盼着姓张的弄不来钱,大家才能吃吃人家牙缝里漏出来的,万一张总想开了,‘咣’把商业街一卖,或者弄到了新的资金,咱们都白扯。”
三胖:“他干嘛不卖?”
李风雅一拍大腿:“想不开嘛!”
三胖:“没钱了他可以找人合作啊,背景这么硬,难道没人借钱给他?多少借来点,再找个人合伙出资,不是齐活了吗?”
李风雅比比划划地说:“不,胖兄弟,你没明白,说好听点,是他一时回不来款,难听点就是他的现金链已经崩断了,‘嘎嘣’一下,断啦,死翘翘啦!你明白了吧?”
李风雅极爱用拟声词,好像这样能增加他的词汇量似的,“嘎嘣”俩字,喷了三胖一脸唾沫星子。
三胖抹了一把脸,从他沉重的唾沫星子里感受到,拿下这件事的艰难困苦。
“再有背景他也是个民营,民营最怕什么?没钱啊我的胖兄弟!”
李风雅说完,伸手抓起桌上的一个大肘子,三口啃了,吃完一抹嘴:“跟你们直说了,咱们张总那人吧,有点酸,我见过一面,哎哟我的老娘,那眉头一皱高高在上的模样,我看他像是刚从南天门出差回来——人家看不上我们这些土财主,不然我用得着千里迢迢地找上你们吗?”
直到这时,魏谦才开口问:“李哥,照你的意思,他除了卖了手里这条商业街,没别的办法了?”
李风雅琢磨了片刻:“也不一定,真开土动工,他没准吃力,但要是肯借个壳子,找人替他出面包装出个新项目公司,以项目公司的名义再立项融资拿下这块地,然后直接溢价脱手也不是不可能,还能回流一大笔现金,就是时间长点,而且吧……这事要是放我头上,我干也就干了,张总那人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吗?这种桌子底下的事,他老人家不一定乐意做。”
魏谦垂下眼想了想,最后跟李风雅商量了片刻,一行人决定第二天去走访一遍商业街,到附近踩个点。
晚上回到旅馆,魏谦就着半凉不热的水,洗了个澡把酒醒了,头发都没擦干净,他就把自己之前的策划书找出来,撕了。
三胖冷眼旁观,直说风凉话:“跟你预期有出入吧?傻眼了吧?没辙了吧?要我说,咱还是收拾收拾东西,明儿买车票回去吧……你听听你那咳嗽的,喘气都有杂音,两片肺气门芯都掉了,直漏气。”
魏谦瞥了他一眼,怀疑老熊让三胖跟着来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三胖完美地扮演者猪八戒的角色,逮着机会就提议分行李回高老庄,实在是动摇军心的不二利器。
老熊那个外表憨厚内心猴精的货,说不定上次来就知道了,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三胖接着说:“谦儿,我看这事压根没戏,人家老李一个地头蛇都淌出水深了,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要派你三哥我去色诱政府官员?我可告诉你啊,士可杀,不可辱。”
魏谦好容易止住了咳嗽,痛苦地……咳咳,算我求你了,要点脸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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