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尔文盯着那些药瓶看了一会儿,他忽然发现自从认识维吉利之后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将精神寄托在这些药片上了。
他的神色里多了一些复杂的意味。
一愣之后,他默默地将那些药瓶放了回去。
这么久以来加尔文已经习惯了对发生在自己周围的某些事情视而不见,是的,那些诡异的,非人的,几乎完全无法用科学理论解释的事情总是会发生。而如果他没有办法忽视并且飞快地将那些事情压到记忆的深处,他恐怕早就已经发疯了。
但现在,那些曾经被加尔文努力忽视的事情却开始在他脑内鲜明地重现,那些环绕在乔吉·奥斯顿身边的苍蝇仿佛就在他的耳边嗡嗡作响,而比利依然在他的耳边惨叫不休【嘿加尔文他们要找到我了不要让他们找到我救救我我不想死——】,还有那些剥皮了皮的死人们,他们的血腥味浓重到仿佛他们此刻就站在加尔文的身边。
“不……”
加尔文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目光开始变得空洞,他的瞳孔开始放大,宛若一口深井。他的身体无意识地前后晃动着,他的额头有规律地碰撞着墙壁。
一扇门。
颜色是鲜红色,表面覆盖着破旧的油漆,平庸的金属把手已经暗淡无光。
那扇门仿佛就在加尔文的脑袋里。
那感觉很奇怪,但加尔文却觉得它就在那里,而他脑海中那些可怕的回忆就在那扇门的后面不断的盘旋,咆哮,最后混合成一团巨大而黑暗的混沌之物。
而在那团阴影之前,站着一个人。
“不——”
加尔文喃喃地低语道。
关上。
关上门。
不可以,让……出来。
罪人。
血。
黑暗。
门。
“嘎吱。”
有门开启的声音。
加尔文在冷汗和战栗中倏然尖叫着猛然跳了起来,条件反射地从怀中掏出了枪指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差一秒他就扣下了扳机,幸好在那之前,那古怪而冷静的英国腔唤醒了加尔文。
“加尔文?”
“……”
加尔文保持着举枪的姿势,呆呆地看着楼梯下方的人影。
宛若宝石一般的孔雀绿的双眸和柔软的褐色卷发。
当芙格掌控身体的时候,这具身体看上去会显得年长一些,而且依然英俊。
加尔文沉重地喘息着,枪口因为他肢体的颤抖而不断晃动。
芙格朝着加尔文举起了双手,然后他平静地凝视着对方道:“放松,加尔文,你需要冷静下来。你还能认出我是谁对吗?”
“芙格。”
加尔文如梦初醒般怔怔地喊出了芙格的名字,然后他缓慢地将枪放了下来。他全身都在发抖,连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老天,我到底在干什么……我并不是想要……”
芙格走上了楼梯,他轻轻地将加尔文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英国医生的身上散发出一种很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但莫名地令人安心。
“我觉得我可能脑子出问题了,我……我又看见了幻觉……”
加尔文语无伦次地躲藏在芙格的怀中,他感到困惑而慌乱还有不知所措。一直到现在,那些混乱而黑暗的扭曲画面仿佛依旧潜藏在某个阴影处。
“你只是太紧张了。”芙格说,“这些日子以来你承受了太多精神压力,而早上的事又一次地触发了你的应激反应。”
“有的时候,我的意思是,有很多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快要被自己脑袋里的东西给吞噬掉了……芙格……我刚才差点儿就射杀了你……我觉得你是某种……怪物,从门缝里走出来的那种怪物。”
加尔文一想起刚才的场景,那种冰冷的恐惧感再一次溢满他的整个胸口,甚至芙格的话语都变得好遥远。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脸色看上去苍白得近乎透明,而他瑟瑟发抖的样子是那样的脆弱而可口,让紧贴着他的那个男人身体里弥漫起阴暗而嗜血的隐痛。
“没事了,加尔文。我在这里。”
加尔文听见芙格在他头顶轻轻说道。
“可是……”
冰冷而干燥的嘴唇堵住了加尔文未曾说完的话。
芙格的吻就像是他本人一样,冷峻而克制,但也正是他的吻,像是绳索一般将加尔文从大脑中的混乱中拉扯了出来。
加尔文发出了一声细小的低呼,有那么一瞬间他心中甚至掠过一抹背德感——仿佛他背叛了什么人一般——但他随即便想起来,无论是维吉利,里德又或者是芙格,实际上都是同一个人的不同人格。
加尔文抬起眼,在很近的距离注视着芙格的双眸。
这个楼梯的拐角处光线十分柔和,芙格的瞳孔颜色似乎比往常更加深邃而瑰丽,像是某种有毒物质燃烧后火焰的颜色。
“唔……”
片刻后,芙格放开了加尔文。
除了瞳色的变化,光从表情上来看,他仿佛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
这多多少少让加尔文松了一口气(虽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冷静下来了吗?”
芙格问。
加尔文点了点头。
“刚才……”
“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只是想让你从那种情绪中抽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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