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一声老旧电视开启时特有的电流声响起。
电视屏幕的光晕艰难地在昏暗的房间亮了起来。
“……对于这一次的惨剧,我们感到万分的痛苦……”
加尔文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时间和病痛,让那个男人的声音与年轻时候大不一样。
记忆中的他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说话时总是妙语连珠,能轻松地将自己的顾客……之后是那些教徒……哄得兴高采烈亦。
而现在,他甚至连把话说连贯都很困难,大概是因为借助了电子发声器的缘故,他的声音听上去简直就像是合成的,没有一丝情感和波动。
但即便是这样……
天啊,即便是这样,加尔文还是在听到那个人声音的瞬间,辨认出了他的身份。
“不……”
这是噩梦吗?
在恍惚中,加尔文仿佛听见了一个稚嫩的男孩在他心底绝望地低语。
“红鹿”善解人意地从加尔文的身上离开了。
他用手托着加尔文的背部,好让他能够在床上半坐起来,看清楚电视上的内容。
电视上正在进行一场直播。
在庄严的丝绒幔帐与降临派的金制标志下,一个枯槁得宛若木乃伊一般的老人正歪着脖子坐在轮椅上发言。
他的头发几乎都已经脱落,薄薄的,毫无水分的皮肤就像是揉皱的牛皮纸一样包裹着头骨,他的脸变形得很厉害,看上去远比他应该有的年纪要苍老太多。而他也绝不是那种会让孩子们欢乐靠近的“慈祥”老人,事实上,几乎很难想象有孩子在看到他的时候不会因为恐惧而大哭出来——在他的头部有个肉眼可见的凹陷,这让他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从恐怖片里爬出来的特型演员。
加尔文当然不是那种年幼天真的孩童,在看到那个老人的瞬间,他思维,他的灵魂乃至他的身体都彻彻底底地冻结了。
那个老人是丹尼尔·莱特。
降临派的创建者。
加尔文曾经的继父。也是是加尔文生命中无尽地狱的开启者。
“我杀了他。”
加尔文直勾勾地看着电视屏幕,他低语道。
“我把他的头砸碎了。”
恍惚中加尔文仿佛又一次闻到了那种血和脑浆混在一起的特殊味道。
“我可怜的加尔文……你看上去像是被吓坏了。”
“红鹿”压低了嗓音,他仿佛善解人意一般轻轻地搂住了加尔文的肩膀。
他将脸埋在加尔文的脖颈处,像是小狗一般轻轻嗅着加尔文身上弥漫出来的绝望的气息。
“是的,他没有死,虽然他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创伤,又在医院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无论他最后遭受了什么,他还是没有死。不然,降临派也不可能变成你现在知道的这种庞然大物不是吗?要知道,将这样一个教派推向明处可是需要许多的人的‘友谊’与互利互助。降临派需要丹尼尔那个家伙,哪怕他的脑袋凹了一块也一样。”
“我看见了血,还有脑浆,还有连着头皮的头盖骨。”
加尔文喃喃自语道。
“这太奇怪了……这真的太……奇怪了……我一直都知道,我杀了他,我早就杀了他……”
“当时的你还只是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孩不是吗?”
“红鹿”嘀咕道。
“所以你并没有意识到,其实你的养父一直还活着。当然,降临派的人并不希望听见他死亡的消息。而且因为外形的缘故,丹尼尔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曾出现在教派中了……”
加尔文感觉到“红鹿”将下巴搭在了自己的肩膀处,他与加尔文一起看着电视上的画面。
这场直播是关于一场可怕的袭击的。
一个女人,声称降临派杀死了她的女儿,然后持枪进入了警察局,在枪杀了数十人之后自杀。
这场自杀式的袭击几乎囊括了所有吸引人眼球的要素——看似孱弱而绝望的母亲,夭折的女童,还有在这段时间影响力变得越来越大的降临派。当然,最重要的是,按照那个女人临死前的咆哮所言,降临派在背地里似乎正在做着什么非常邪恶的事情……
一名死里逃生的幸存者(目前尚且没有人知道他或者她的身份)躲在桌子后面录下了女人进行屠杀和自杀前的所有场景,然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在媒体对这事件进行详细报道之前便将录音上传到了社交网络。
一般来说,作为一名“加害者”,那名女人做出的事情可以用罪无可赦来形容,她本不应该引起任何人的怜悯或者宽容。但是在那段现场录像中,她身上的某种气质……那种失去了孩子之后的绝望和脆弱,却意外地让许多人感到了心软。
没有一点疑惑的,以这段录像作为契机,这场警局屠杀引起了民众相当大的反应。
恐怕降临派自己也不曾想到,这样一场可怕的惨案最后却会将民众的眼光和指责指向自己。
而现在在电视上进行的这场直播,正是降临派为了安抚民众和教徒而举办的记者会。
“唔,我想那群恶人们恐怕也慌了,不然他们可不会让那老东西出现在人前。”
“红鹿”冰冷地凝视着屏幕上的丹尼尔。
尽管容貌可怖,但作为降临派的创建者,他在降临派的信徒中依然拥有相当大的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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